夜阑人静，即使微弱的动静也会传出清晰的声响。 他抬了抬手，犹豫在敲门和直接推门而入之间。 推门而入即使是被赶出来也算是进去过了。 姜云姝在姜家的闺房不比沈家和新宅。 他下意识抬眸。 姜云姝完全没有被人夜闯寝屋的动静惊吓到，看见沈度只是略微诧异了一瞬，随后一双黛眉便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他大步走到她跟前，默默为她没有立即躲闪避开的平静反应微松了口气。 姜云姝“哦”了一声，不给他说更多话的机会，直截了当道：“我现在还不想回去，你见过可以走了。” “你可以走了。”这句话他曾对姜云姝说过数次。 就连他们已是定下婚约，在岁香阁那次，他也是如此不客气地和她说话。 沈度无从知晓，只知自己心头沉得厉害。 因着沈度的靠近，周围似乎已经开始沾染他的气息。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 这话听到沈度耳中，好似在催促他，有什么话快说，说完便赶紧走吧。 他能有什么可说的，除了向她认错，请求她的原谅，他再无别的话语可以解释他犯下的错。 甚至他夜夜在外不敢进屋，便是怕听见她可能因此而说出的某一句话。 沈度垂下头来，即使站得比她高，却好似已经低微到谷底，生涩艰难地动唇：“对不起，云姝。” 原谅？ 她一向是个恩怨分明之人。 即使对方态度冷然淡漠，稍有恶劣，她也不会因此而否认对方救过她性命的事实，仍将他当做心中的英雄。 她气他怨他，便没曾想过原谅与否的事，只是不想看他在自己眼前晃悠，所以便回了姜府。 所以他无法改变他骗了她的事实，她又要如何原谅他呢？ 沈度瞳孔骤然紧缩，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好似要失控。 她静静看着他，在他慌乱之时，先一步又平静道：“这些日子我也认真想了一下此事。” 沈度心头一颤，正如他此前一直担忧痛苦的原因。 眼下听着姜云姝将此清晰坦白地说出来，比他自己在脑海中想象的还要让人难受数倍。 沈度下意识伸手抓住姜云姝的胳膊，力道不大，但捁得很紧。 这和沈度以为姜云姝是想报答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没有太大区别。 而他在他们成婚之后，不，亦或是在他们成婚之前，他便动了心。 所以当一切摆到明面上来坦白时，那些蒙在温情假象上的薄纱便被毫不留情地揭开，露出内里冰冷惨淡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