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斟酌措辞,生怕激怒眼前女鬼。 “同床共枕一年,我岂会不知道你的为人?若你真被绑匪玷辱了,知道自己有喜时岂会笑逐颜开?” “但我信你,不等于旁人信你。” “这孩子来得太不凑巧,若是女儿也就罢了,儿子的话,将来袭了爵,若有人存心攻讦他,定会拿他的身世做文章。” “混淆血脉是欺君大罪,不仅孩子要被流放或处死,国公府也会遭受惩罚。” “所以我想着与其生下孩子,遭人非议,埋下祸根,不如早早送它入轮回,过几个月它再投胎回来找我们,也是一样的。” 女鬼不言不语,静静看他。 他越说越顺。 “可你初为人母,定舍不得这孩子,我也不忍见你因亲手堕子而痛苦,便决定独自承担这份罪孽。” “仲氏说她有一味药,能无声无息流掉孩子,又不至于伤害母体,大夫也验不出来,不会让你徒增烦恼,我信以为真,便给你用了。” “没想到这药会让你了无生趣,终日郁郁,分娩时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生下孩子就撒手人间。” “你走后,我后悔莫及,每天都活在悔恨之中……” “后悔到将孩子扔去乱葬岗,换成仲氏生的孽种,让我们宗家给仇人养孙女?” 女鬼冷笑。 “真是好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深情厚谊。” 他忙道:“孩子不是我扔的,是娘扔的,她说父不详的孩子不宜葬进祖坟,不然恐会冒犯列祖列宗。” 脖子上的双手骤紧。 “你娘扔的?怎么可能,要不是我劝住绑匪,她早被绑匪杀了!她怎么可能恩将仇报!” “是真的!” 他差点晕过去。 “她向来讲规矩,爱面子,那次绑架,她吓得屎尿俱出,又被你看了个正着,后来在你面前总觉得端不起婆母架子,也不好给你立规矩。” “所以她面上虽然感激你,背地里也怀疑孩子来路不正,跟我提过孩子不能留。” “呵呵……” 女鬼满脸嘲讽。 “都是仲氏和你母亲的错,你比白莲还清白无辜是吗?” 他哽咽道:“我也有错,不该耳根子软,偏听偏信,若我能坚定一点,你和孩子就都活了下来,我们如今也不至于阴阳两隔……” “说得跟真的似的。” 女鬼抬手,用尖锐的指套尖对着他的眼睛。 “可惜每一个字都是假的。你以为,我活着时受尽欺瞒,死了也任你愚弄?” 若非手脚不能动,他恨不得指天发誓。 “映秋,我真没骗你,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谎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窗外就掠过一丝闪电。 他悚然一惊。 “当着神鬼撒谎,是真的会死的哦。” 女鬼指套尖怼在他眼球上。 “你以为我为什么没有到地府投胎,反而成了厉鬼?” “因为心愿未了啊!” “我答应过那些绑匪,会将国公府强买田地一事查个水落石出,将他们被强取豪夺的田地归还他们,可我到死也没完成这件事,我食言了啊!” “你以为那些绑匪为什么放我和你母亲离开?我拿自己的生命起誓,我宗映秋若是不能履诺,就让我不得好死。” “你看,果然应验了。” 他心跳骤然加速。 女鬼继续道:“你不是因为仲氏的挑拨才起的杀心,你是因为我不折不挠地追查国公府侵占民田一事,怕我大义灭夫,颠覆你们国公府,才杀人灭口。” “不,不是这样的。” 他矢口否认。 “我从没想过要杀你,虽然我确实不希望你追查下去。” “我不是在跟你求证。” 女鬼淡淡道。 “你做过什么恶,你自己心里清楚,迟早会有报应找上门。我可以不动手,只要你把账册交出来。” 竟能放过他? 他喜出望外:“什么账册?” “你知道的。” 定是放印子钱,强取民田,收取高额租金相关的账册了。 他心想。 “好,我回府就烧给你。” “我现在就要。” 他转了转眼珠子:“我现在又不能动,怎么拿给你?” “不用你拿,你说出藏在哪里就好。” 他迟疑了一下。 女鬼将手放到他身前,五指一合,他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攥住,仿佛下一瞬就要被捏爆。 “我说,我这就说。” 他将绝密账册的存放位置说了出来。 那地方设了机关暗器和秘钥,便是活人闯进去,也没命出来。 但他忘了,这是一只鬼。 交代完账册,又回答了几个问题,女鬼往窗外一甩水袖,卷了一个物件进来。 赫然是他藏得好好的绝密账册。 他瞠目结舌。 女鬼翻过账册,验明真伪后,跟他确认:“你给我下的毒,真是仲氏给你的?” “千真万确!” “孩子真是你母亲扔去乱葬岗的?”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绝无虚言!” 女鬼从袖里取出一青一白两个瓷瓶,道:“青瓷瓶的药,是给仲氏的;白瓷瓶的药,是给你母亲的。” “冤有头债有主,既是她们欠下的,就由她们还。下药是你的拿手好戏,便交给你了。” 将俩瓷瓶塞到他怀里后,又道:“你若不照办,便拿自己的命来换。” 他胡乱应下。 心里盘算着,回头就请人建塔,将宗氏的尸骨镇压起来,把她困死在塔里,让她休想再动他一根毫毛。 在他说出“好”字的瞬间,白雾四起,将女鬼身形隐去,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混沌不清。 “啪!”一声脆响,将他从黑暗唤醒。 他猛然睁眼,雅间一切如常,窗是关着的,烛火是全亮的,没有女鬼,没有烟雾。 只有地上躺了根筷子。 身旁宗鹤白还趴在桌面上。 他伸手掏怀,空空如也。 “竟是一场噩梦。” 他喃喃自语。 感觉后背全是冷汗。 虽是噩梦,也未免太过不祥,回头须得请几个大师,超度一下宗氏。 他摇铃唤来堂倌,让堂倌将正在外堂吃饭的他和宗鹤白的小厮唤来。 小厮喝得半醉,摇摇晃晃地将他送到马车上。 回府已是半夜,他径直去外书房睡了。 翌日醒来,感觉脖子隐隐作痛,取了铜镜一看,脖颈上赫然布满殷红色的掐痕。 “哐当!” 铜镜摔落。 他慌忙伸手入怀,竟掏出了一青一白两只瓷瓶!喜欢母仪天下,从冒充丞相寡嫂开始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母仪天下,从冒充丞相寡嫂开始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