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苓身体好了之后,徐谨礼也要开始忙起来。 他在出门前和水苓谈了一下婚期的事,提及了他和甲必丹虚构过已婚的谎言,所以暂时不宜办婚事,等他们日后搬离了古晋再结婚,平日里就以夫妻身份相处,问她愿不愿意。 徐谨礼思索过后:“还有一件麻烦事,我和王友海他们说我们是兄妹,现在这事也有点难办。” 徐谨礼挑眉:“没有。” 徐谨礼看她十拿九稳的模样,伸手揉了揉她的脸:“嗯,那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雪兰莪那边第一批开矿的清国人约莫在十二年前过来,在间征村周围成功开采出了锡矿,此后便不断吸引了更多人前往雪兰莪开矿。人一聚多了,这么多人的吃喝又是个大问题,一个矿场就能带动周围店面的发展。开采一个锡矿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总有人不想跑来跑去来回奔波,等开店的人稳定下来,过来安居的人也会变多,人群稳定后,一个地区也会跟着发展起来。 但个中的问题也很明显,当地土酋要向矿区收税和保护费,矿区的开采头子也是飘洋过海的我国侨民,不仅需要缴纳税和保护费,时不时还得贿赂土酋走通关系,不然增加税费和巨额保护费也够呛。 英国佬和土酋联合,指使土酋来收税,表面上和土酋是合作关系,装作土酋们的政治顾问,实则土酋不过是英国佬的傀儡。他们带鸦片来卖给侨民头目,赚一点,土酋那收的税费,他们又分一杯羹。 徐谨礼想到这笑了笑,怪不得英国佬和土酋都要和侨民头目搞好关系,给他们甲必丹这个头衔,而相对应的来到马来亚的印度人也不少,得到的重视程度就不如清国头目高。 清国人来到这的客家人、广东人、福建人等等都以各自的方言为阵,拼实力拼财力,搞帮派,非要争出个第一来扬眉吐气。 习惯了自给自足的土着不愿意过起早贪黑的劳作生活,自己国家的人懒散,指望不上,所以土酋头子的收入也一直都比较低,甚至因为没钱出去做海盗。 他们不懂清国的国情,这些飘洋过海来的工人都是最底层人。在清国一层一层剥削下来,不用说积蓄这种事,碰上什么灾荒,遍地都是饿死的,没有人被当回事,也看不见希望。在这能有工钱,能吃饱饭,时不时还能寄钱回家里,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好日子,那不可得玩命干了么。 他们都清楚这些人的压榨空间都比较有限,即使清国再不好,他们也想着回家和老婆孩子待在一起,不想在外面长留,都是抱着临时工的心态来马来亚干活。况且等人年纪大些,也没有什么压榨的价值了,那就要在最有限的时间里榨出更多的血。 而徐谨礼对这两件事深恶痛绝,尤其是鸦片。鸦片战争的事迹还历历在目,身边吸大烟的人是个什么样子他也很清楚,他得到的教训已经足够。 不和英国佬合作,必然会被土酋头子刁难,土地都是人家的,你只拿个开采权,换个人过来替代你也不是难事,让你走你也只能滚蛋。 现有的锡矿肯定不行,运作和管理的模式已经固定,赌场风气和大烟成为传统,旧头目坐得稳稳的,送礼送了这么多年,轮不到他这样的新人去抢什么。 他将手上那一堆做记录的纸收好,吹灭蜡烛。 做不了后继者,那就做第一人。 可这些还是不够,他的野心要更大一些,大到足够他在这片土地上与甲必丹持衡。 徐谨礼闭上眼,慢慢睡了过去。 徐谨礼有点懵,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想起之前水苓和他说过她会搞定这件事,可能是她已经和王友海和林英茂说了什么,为了不暴露,他未答话,只是沉默着。 徐谨礼大概猜出来水苓和他们说了什么,蓦地停住脚步,而后故作惊讶地反问:“你们都知道了?她和你们说的?” 说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别回去怪苓妹啊,这真不怪她,她在三姐那哭被我看见了,是我多嘴问了句,三姐拗不过我才告诉我的。”,林英茂又觉得不得劲:“不是,赵哥,你说你这么精明通透一个人,怎么连人家小女孩的心思都看不明白呢?婚都结了还继续当干兄妹,你咋想的?人家小姑娘不愿意做你老婆能和你结婚?既然都结婚了,人家是为了做你妹妹才和你结婚的吗?这不玩呢么?” 林英茂盯着徐谨礼看,看他眼睛缓慢地眨了眨,抿了抿唇,似有悔悟的迹象,内心狠狠拍手叫好,他这林铁嘴的名号真不是白叫的。 徐谨礼心里笑了一下,他们哪是关心矿场,他们就是纯粹关心八卦。 徐谨礼差点没忍住笑,面色如常地把门推开,水苓就在离门口没多远的地方等着,刚好回头。 他这才想起来,怪不得他每次看见苓妹和赵哥相处总是怪怪的,原来他俩是夫妻啊! 不过林英茂想他刚刚那一通话应该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以后他俩冲破伦理纲常的阻挠走到一起,还得有他林英茂一份功劳。 “赵哥,你刚刚不是说你回来有话和苓妹说么,我就不打扰了,三姐还在等我,你们聊啊。”说完林英茂快速上到二楼,拉着三姐一起悄悄躲在窗边嘘了一声,“快快快,我刚刚说了好半天才说通了赵哥,这会儿有好事看,一块瞧瞧。” 王友海家的孩子凑了过来,王友海也跟着一起蹲下来,一排人和什么特务似的,个个眼巴巴地看着楼底下。 徐谨礼懂接下来该做戏了,为的就是做样子给他们看,他还挺好奇水苓要和他怎么演。 还没走两步就被水苓拉住了袖子,程三姐看见这一幕,兴奋地拍着林英茂的背,用气音说:“拉手了拉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