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魔族新君上任, 这位君主比上一任魔主更加残暴专横,魔界之中经历了一番大清洗,当初追随牛魔的那一批魔族, 全被重?烛绞杀干净。
这样一通斩尽杀绝的清洗过后?, 魔界之中再不敢有一点忤逆的声音,整片魔域安静得可怕, 平日里好?勇斗狠, 不是?你抢占我的山头?, 就是?我抢占你的山头?的魔族们, 一时间全都龟缩在自己的领地里, 安分得像是?一只只鹌鹑。
重?烛再次回到?无垠山魔宫时,已是?一个月之后?了,之前坍塌的魔主大殿已经重?新修建好?, 魔族长老们候在殿中,诚惶诚恐地迎接他。
重?烛扯下身上满是?血腥的甲胄,丢到?侍者手中,步入殿内,坐在尊位上百无聊赖地听长老汇报,他离开?的这一个月里魔宫的事务。
那长老汇报到?最后?,觑着他的脸色,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说道:“君上,那个仙族人像是?病了。”
重?烛身体几不可见地一震,又静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淡然道:“没有派医师去?看??”
长老为难道:“魔族的医师不懂仙族人的体质, 即使看?过她的病症,也不敢给她用药, 魔界里面的许多草药,对魔族来说是?治病救伤的,但是?对于?仙族人,却是?可以致命的毒药。”
重?烛道:“那就去?天界找药王君,尽管去?就是?,他们舍不得她死的。”
长老应下,说立刻派人去?办,但他脚步踟躇,明?显还?有话想说,重?烛抬起眼来,目光逼视着他,“有什么话直说,我不喜欢去?猜臣属的心思。”
长老连道不敢,定了定神迭声道:“依臣个人之见,她这个病症,怕是?草药也无用,那仙族人乃是?一只长尾山雀,臣听说这种小雀颇有气性,是?不肯做笼中鸟的,君上将她关在那样不见天日的密室里,她岂能安好??”
重?烛握在手里的茶盏“咔嚓”一声碎裂,茶汤浇了他满手,沉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关着她,密室的大门不是?开?着么?”
殿上的长老们立时淌了一头?的冷汗,“这,这……”
当日,他带着那样一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表情,一出来便?斩杀了跟随牛魔的一众魔族,又什么话都没交代,就出了无垠山,到?处清算。
魔族长老们也揣摩不出他的心思,当然不敢随随便?便?放了那个仙族人,几人互相看?看?,绞尽脑汁地想要解释,座上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密室之中,一团魔雾凭空生出,在灯火照不见的阴影里浮动。
重?烛透过魔雾,冷眼看?着那蜷缩在石台上的身影,一月不见,她的确消瘦了很多,侧身躺着时,肩背薄得像纸,面色也透着久不见阳光的青白,全然不见之前的红晕血色。
就连她的法相也恹恹地趴在那里,光芒黯淡,不似以前毛绒绒的模样。
重?烛明?知自己不应该去?见她,至少在心上的那道裂痕愈合之前,不能再去?见她。
那日暮霜将眼泪从他的心脏里取出了,可他心上的裂痕依然没有愈合,甚至还?因为她的话,而又生出了一道细小的裂纹。
他几乎是?狼狈地逃出了这间密室,肆意地发泄着心中的杀念,用四处征伐来麻痹自己,将她完全抛诸脑后?,这一月来他杀了许多不愿臣服于?他的魔族,吸取他们的力量,才弥合了那一道细小的裂纹。
重?烛没有靠近她,就站在阴影之中,说道:“今日外面有阳光,你想出去?的话,可以出去?。”
暮霜身子?动了一下,抬起头?来,眼底有星火之光亮起,一刹让她那张黯然的面容重?新焕发了光彩,朝话音传来之处看?去?,脱口喊道:“重?烛?”
她的嗓音有些喑哑,明?明?只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重?烛却从中听出了久别的思念之意,不由往前走了一步,走进了灯光之下。
刚要应声,便?见她眼底的星火又很快熄灭下去?,恢复一片木然。
她没说话,但重?烛看?得分明?,她那副期待落空的模样。
暮霜重?新躺回石台上,亦在拼命压制自己那颗一见着他,一听见他的声音,就雀跃不已的心,她得改掉这个习惯,在他们之间划出一条界限分明?的楚河汉界来,不能再靠近他了。
暮霜在心里演练了几遍,才能摆出一副冷颜,说道:“你又不打算将我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重?烛道:“我从没打算关着你,你要是?觉得委屈,我可以把那几个自作主张的魔族长老都杀了。”
暮霜终于从石台坐起身来,有些疑惑地打量他,“你这算是?在讨好?我吗?”
重?烛一怔,下意识讥讽一笑,反驳道:“你未免想得太多了,只有人间的那个,才会绞尽脑汁、低声下气地去?讨你欢心。”
暮霜点点头?,抬手掩住口鼻,说道:“是?啊,那我委不委屈,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你也不必将这种想要杀人的借口算在我头?上,你身上的血味,从你进来这里时,我就闻到?了。”
重?烛凝眸瞪着她,实在难以习惯她的冷言冷语,金色的眼瞳中无法抑制地浮出些许恼怒,口不择言道:“你还?真是?说变脸就变脸,当初哭着求我接受这颗心的时候,不是?说,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