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翎羽摇摇头,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上来坐坐吗?”卿如尘欣然应之:“好啊。”她足尖一点,飞上了屋檐,几个纵身起落,来到风翎羽身旁,同她一起坐在窗口。卿如尘的视线一下就开阔了起来,她的目光越过花开锦簇的后山,越过层层屋檐,落在了山门处。只见楼惊鸿率着一群护卫,跪在山门,不停地呼喊:“上官一族,前来恭请族长回族!”卿如尘一抹笑,摇摇头道:“啧……还真是能喊啊。”风翎羽端坐在她身旁,歪着脑袋看她:“那是上官家的什么人?为何雪师父不允许她进来,反而让她跪着……”“她……得罪了雪师父吗?”十四岁的少女,身形已经抽条,如同长长的柳枝一般纤长娇弱。声音也宛若出谷黄莺,细细的,极为好听。卿如尘很喜欢听她说话,喜欢到,心痒,耳朵也痒。她不由自主地将耳朵凑到风翎羽身旁,身体下意识地往她这边倾:“她的确是得罪了你师父。”“为什么?”少女不解,小鹿一般的双眼里,盛满大大的疑惑。卿如尘凝望着她的眼,笑得眉眼弯弯,故作神秘道:“因为她啊……是个呆头鹅。”“不仅嘴巴笨,舌头笨,身子骨还硬……脑子还一条筋。”“如此朽木不可雕也,她得罪你雪师父不是很正常。”第90章 如此说来,沧海师妹,应该唤我小师叔才对了。”楼惊鸿在慈航斋渡的山门跪了十天, 也喊了十天,山门终于缓缓开启了。开门的是卿如尘,她穿着一件桃色道袍, 双手抱着手臂,一步一步来到楼惊鸿面前, 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回去吧。”“上官说了,等枯井那位撑不住再来寻她。”“她苦了那么多年,你总得让她过点快活日子吧。”楼惊鸿抬眸,见她站在上方, 一副风流飒沓的模样,呼吸急促, 视线也逐渐模糊。她缓了好一阵, 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勉强开口:“上官家……需要家主。”“劳烦神王大人通报一声,我等……”她还没说完, 就被卿如尘打断了话语:“你没听我说嘛, 她让你回去。”“你跟在她身旁那么多年, 可曾见她哪怕松懈过一刻。至少……在她能体会快乐的时候,多快乐一些。”“她想留在这里, 她同我在一起是快乐的。”卿如尘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山门徐徐关上, 咿呀声中,楼惊鸿的脑袋嗡嗡作响——耳朵里只余下那一句,“她同我在一起,是快乐的。”“她同我在一起……是快乐的……”耳畔在轰鸣, 楼惊鸿只觉得心跳贼快,喉头忽然一甜, 竟然呕出一口血来。——————“啪嗒……”棋子落地,上官雪心中没由来地添了几分慌乱。卿如尘自她身后,揣着手踱步而来,边走边道:“我已将惊鸿气走了,她这几年都不会来烦你了。”上官雪心头一紧,转过头看向卿如尘,眼里带着几分慌张:“你同她说了什么?”卿如尘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就说你在上官家不开心,同我在一起很开心,她就不高兴了。”上官雪收敛了情绪,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哦,这样啊……”“嗯,就是这样。”卿如尘走到她与诸葛月中间,伸手拿了颗水晶果就往嘴里扔,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道,“不过我离开时,好像看到她气吐血了。”“不知道会不会走火入魔。”卿如尘拍拍手,抻了抻懒腰:“不过问题不大,你们先下,我去找翎羽玩了。”她也不管上官雪与诸葛月什么反应,自顾自地伸手,拿起一碟水果,走向了藏书阁。风翎羽今日又在练习,还是在原先的楼层,没有上去。卿如尘抱着一碟水果,足尖一点,落在了风翎羽所在的窗口。今日阳光甚好,恰好能透过窗口,照在窗台的桌案上。风翎羽正在拿着笔,沐浴着阳光,誊抄着新学的符箓。卿如尘一来,就挡住了小半的窗口,太阳一下就黯淡了。风翎羽放下笔,立马起身朝她走去,高高兴兴道:“你来了。”“嗯,我来了。”卿如尘给她剥了一颗水晶果,塞入她口中,笑吟吟地问:“今天在学什么符?”“浮生绘。”风翎羽轻咬着口中的水果,伸手去拿桌面上绘制好的符箓,递给了卿如尘:“给你。”卿如尘举着符箓,好奇地端详了一番:“这个怎么用?”她甚少用符,更何况是偏僻的符箓。风翎羽走到她身旁,与她解释道:“这是一种可以显现你所见过人事物的符箓……”说到这里,风翎羽有些不好意思:“前阵子,你不是说你很久没回星洲去看了吗?我想,你是不是在想你的家人了……所以……”卿如尘回眸,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风翎羽背着手,手指交缠,神情羞涩:“我就想试试看,能不能绘制出来。”她抬眸,好似鼓足勇气看向了卿如尘:“不过我还没用过,你可以先试试。”卿如尘挑眉:“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两指夹着符箓,心中默念着家人的模样,指尖骤然点燃了一簇火。伴随着香烟袅袅升起,碧蓝无垠的天空上,浮现出一副这样的画面——墨色的绿色盘踞在紫竹林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在它的身体中央,端坐着一位身穿素衣的女子。那女子容貌与卿如尘有七分相似,气质却更成熟温婉。她怀里抱着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此刻眺望着远方,眉目温柔。卿如尘侧身坐在窗台,抬眸望向天空,神情带着几分柔和:“真是不错的符箓……”风翎羽靠在她身旁,与她一同看向天空:“这便是你的父亲母亲?”“嗯。”卿如尘点点头,风翎羽便伸手,指向她卿碎玉怀中的孩子:“那这是你吗?”“不是。”卿如尘摇摇头,侧身凑到她耳畔轻声说:“这是我妹妹。”温热的呵气令风翎羽瑟缩了一下,她忍着那一点怪异的不适,仰头望向卿如尘:“你还有妹妹?”她可从未听过。卿如尘点点头:“对。”卿如尘看看天上,转过头对风翎羽道:“若是她同我一样,是以人身出生,只怕也与你一般大了。”她提起自己妹妹时,神情很温柔。风翎羽沉默片刻,迟疑开口:“所以小师叔,从小对我这般好,是因为把我当成妹妹了吗?”自风翎羽十三岁入金丹后,她就不再唤卿如尘小师叔了。不是喊“喂”,就是喊“你”,就差没喊卿如尘了。卿如尘倒也不和她计较,今日再听她喊,反倒觉得稀奇。她垂眸看着风翎羽,有些怪异:“你为何会这般想?”风翎羽垂眸,有些尴尬:“因为……寻常人,很难对陌生人,这般好的。”卿如尘更觉得奇怪:“我与你父母是至交,你对我来说,就是亲侄女,怎么会是陌生人。”风翎羽一时哑然。她知道卿如尘说的是对的。很早之前,她就明白,她之所以能得卿如尘青睐,是因为她的父母与卿如尘相识。若是她与卿如尘素不相识,卿如尘……卿如尘还会待她这般好吗?风翎羽不知道。有时候,她会觉得父母与卿如尘的交情,于她而言是一件好事。有时候,她又情愿他们没有交情。这很矛盾。她还太小,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时候,就直觉有很多东西不对了。她欲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索性闭了嘴,幽幽地看着卿如尘。卿如尘被她看得心软,又软又乱。少女的眼睛纯净,让她想起了昔年自己猎到的一只鹿。那是一只幼鹿,被她射穿了腿,无法行走。捡到它的时候,它呜咽地匍匐在地上,怯生生的。人一靠近,它就用湿漉漉的眼望着你。望得你心乱如麻。卿如尘起了恻隐之心,最终还是揉了揉它的脑袋,拔掉它腿上的箭,治好她的伤,将它送走了。此刻风翎羽这么看她,她就想到了那只鹿。她忍不住伸手,轻轻落在了她的脸上。指尖温热,带着几分游离的触感,令风翎羽不自觉加快了心跳。她抬眸,凝望着卿如尘的眼睛,想从她平静的眼神里,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可是卿如尘始终很平静,就在她以为她们要这么僵持的时候,卿如尘忽然用力,在她脸上狠狠捏了一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