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果我收下了,若无要事,你就先回去吧。”卿如尘开始赶客了,雪使仰头望着她,言笑晏晏:“我走了,尊上一会做什么?”“我?”卿如尘转眸,看向红叶漫天的校场,漫不经心道,“陪这些孩子再玩会吧。”雪使顺着她的目光,落向远处的校场,一眼就看到了系着粉色发带的风翎羽。她心下一凛,抬眸看着卿如尘,发出了质疑:“是陪这些孩子玩,还是只陪翎羽殿下玩?”她问得逾越,卿如尘却不气也不恼:“这二者有何区别吗?”“自然有。”雪使想着月使的担忧,望着卿如尘的面庞,直言不讳道:“与质子们玩耍,于公于私而言,是在教导他们。与翎羽殿下,看似教导,实则是您偏爱于她。”卿如尘听到这里,总算转眸看向雪使,微微蹙眉道:“翎羽是我的亲传弟子,我为何不能偏爱于她?”见她如此坦诚,雪使迎上她的目光,坚毅而又坦荡:“作为血魔,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魔修一途,本就极为不易。更何况,尊上你修的还是无情道。”“无情道人,六亲缘浅。父母,手足,亲朋好友,君臣,师徒,爱侣……每一样您都尽可能不能招惹,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起初您建立魔教,是为了清除腐烂的修真界,重新建立新的秩序。我等四使也是为了您的宏愿,自愿留下在您身边辅佐您的。”“即使您对我等并无私情,我等也心甘情愿追随在您左右。”卿如尘深深望着她,并未言语。雪使顿了顿,索性将自己的心里话和盘托出:“既为臣子,就有劝谏之责。您亲自教导翎羽殿下这几年,性情变得越发温和,对她也越发偏爱。”“可人心叵测,往往一个人最珍惜什么东西,到头来一定会因她而伤。所以趁着翎羽殿下还小,您不如将她交给我们教导,暂且闭关一阵如何?”她说得诚挚,一字一句都在为卿如尘考量,没有半句虚言。卿如尘了然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们是怕我会因为太看重翎羽,投入太多真情,因她而伤。”雪使点了点头:“是。”卿如尘凝望着她的脸,微微蹙眉:“为什么,因为她是昆玉的女儿吗?”“是。”雪使解释了缘由,“众人皆知,昆玉是您的心魔。她是昆玉的女儿,你又如此看重她,她日后得知自己的身世,若是要杀您,到时您该如何?”“就算她不杀您,与您离心离情,您又该如何?”“您此刻觉得无所谓,那是因为您与她感情还不够深厚。若是再深厚点,您能保证能控制自己不走火入魔吗?”雪使的三问,让卿如尘陷入了长长的静默中。她眺望着远处的红枫,沉默了好一会,方才开口,却是一个看起来与风翎羽无关的话题:“还记得以前问过我,为何要救那些被修士们掳去当炉鼎的女孩吗?”雪使一怔,摇了摇头。卿如尘转身回眸,垂着眼看她,神色很温柔:“我曾经有一个妹妹,如果还活着,就与你,与惊鸿,与那些女孩那般大了。”此时风雪稍稍大了起来,穿透四季法阵,沿着回廊飘下,纷纷扬扬地萦绕在卿如尘周身。她置身于风雪里,语气却很淡:“她是被昆玉活生生摔死的,死的时候,不过满月。”雪使只觉得胸中一痛,继而全身血冷,手脚冰凉。提起旧事,卿如尘的双眼中,仍旧是一片无情的淡漠:“我那时候跪在地上,求她不要杀我妹妹,头都磕破了,她都没有心软。”“不只她没心软,当时参与围剿我母亲的门派,也没有一个心软。我后来听昆玉说,她们把我母亲尸首肢解,熬成了一大锅汤当着我娘的面分食了。”“我娘疯了,自焚而死。”“我被昆玉扔到万魔涧,日夜生受骨肉撕咬之苦。每时每刻,我都想将她杀之而后快。”这是何等的血海深仇,可修魔的卿如尘,有“渡舟炼情”的功法控制,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只浮现了一丝懵懂的困惑:“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她们全杀了?”她不怒,雪使替她怒。只恨得握住了拳头,咬牙切齿:“是!”可是卿如尘却叹了口气:“但我却没有杀风翎羽……”似乎为了强调这点,她喃喃重复了一句,“我没能杀她……”卿如尘看着雪使的眼睛,眼底一片澄澈:“那天我杀了她的父母,想杀她时听到了她的哭声。婴孩奄奄一息的哭声,和我妹妹被摔在地上濒死的哭声太像了。”“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我听到她的声音,最终还是住了手。”卿如尘转过身,透过漫天风雪,看向了校场,负手而立道:“我母亲曾说,修道修道,无论是妖道,魔道,神道,修罗道,最终修的都是人道。”“所谓人道,乃性本善。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引自:《孟子》)隔着飞雪满天,她望着风翎羽那一团小小身影,目光深邃:“上官,我想做人。”第21章 这法衣是师父送的,总不能是师父的……新娘子吧。自那之后,四使再未提过接管风翎羽。不过卿如尘倒是采纳了雪使的建议,让四使担任了一部分教授职责,代替其他长老轮流教导质子们。质子们可高兴了,一旦四使来授课,练得那叫一个疯。四使中她们最喜欢风使。风使是合体期的剑修,修为不是最高,却是最好说话的。孩子们问什么,她就教什么,大家都很爱围着她转。不过她们最喜欢的还是卿如尘,卿如尘话不多,但教授的东西很有趣。因此只要卿如尘在魔宫,都会如同以往那般教导他们修行。魔宫的飞雪又飘了五回,香枫红了五回,在风翎羽十五岁这一年,她成功的结婴,成为一名元婴修士。要知道这一批质子团里,她是第一个结婴的人。魔宫上下都很高兴,留守魔宫的荣余与其余宫使,准备给她举行一个升阶大典。卿如尘寝殿旁偏殿里,荣余站在大殿中央,叉着腰趾高气昂道:“哇咔咔,十八不到的元婴,就应该敲锣打鼓,让各宗门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天之骄子!”她说罢,转身看向西窗,神情得意:“等尊上除魔回来,一定让她好好夸夸我们!”西窗旁,摆着一方桌案,此刻端坐着一个少女。那少女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袭上等的白色绸衣,手持金笔以刀剑之法,正在誊写经文。她漆黑如鸦羽的长发,用一条红色的发带松松垮垮系着,散落在肩头。此刻听荣余这般大放厥词,少女垂眸落笔,语气淡淡:“是该好好夸夸你,师父说的经文,诗书,你是一点也没抄,更没背。”少女抬眸,朝荣余看了过来,纤浓的睫毛如同停留在花蕊中央的蝴蝶翅膀那般轻轻扇开:“小心师父回来赏你一顿藤椒炒肉。”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呢,清冷得宛若望天峰的雪,娇媚得又如北极城的海棠,只看一眼,就让人骨头酥了。这便是初初长成的少女风翎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宫圣女,说是一句姿容无双也不为过。荣余听到这里,“嗷”了一声,转身就化作一只手臂大小的娃娃鱼,趴在风翎羽肩上,推着她的手臂开始撒娇:“好翎羽,帮帮我嘛。”“这字比蝌蚪的胳膊腿还要复杂多样,我哪里抄得明白。”“啊,你帮帮我,你就帮帮我嘛。”她可劲地推搡着风翎羽的手臂,推的风翎羽单薄的身体都随着她摇摆,但她手上持着的笔还是拿得稳稳的。风翎羽抄着经书,对吵闹的荣余充耳不闻。“啊,翎羽……好翎羽……”殿中填满了荣余的声音,吵闹间,一名女使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圣女殿下,月使大人的令使求见。”风翎羽的笔一下就顿住了,连带着荣余也不在吵闹,一人一妖齐齐朝殿外看去。只见飞羽宫的宫使清灵领着月使的令使站在殿外,恭敬地等候。风翎羽放下笔,轻声开口:“进来吧。”清灵领着月令使小步快速迈入殿中,朝风翎羽行了一礼:“拜见翎羽殿下,荣余殿下。”风翎羽颔首,抬眸望着月令使,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可是有师父的消息?”月令使不敢怠慢,连* 忙从袖中乾坤取出一枚宝盒,递到风翎羽面前:“这是尊上亲自交代要给翎羽殿下的,还请殿下过目。”风翎羽抬手,运了一道气托着宝盒来到自己面前,看到了层层加码的密钥。还来不及打开,月令使从袖中乾坤拿出了一枚芥子戒,开始从外掏东西:“得知您入金丹,尊上极为开怀。这是她赐下的珍宝,还请您过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