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青麦扭过头:“也就是你的闺女,别人我也舍不得花这个钱。”
莫兴华一点也不客气:“咱俩从刚会走路起就在一起玩,到现在得有六十年了。要是当年咱俩还在一起工作,你就应该是小辞的干妈。干妈送的礼物,我就收下了昂。”
曲青麦小声说:“拿去拿去,财迷。”
莫兴华收起了手表,乐呵呵的笑了。
曲青麦和莫兴华相识六十年,曲青麦不苟言笑,莫兴华开朗活泼,但两个人的天赋和要强却是如出一辙。
在那个义务教育还没有普及,大多数人还在为了吃饱饭而发愁的年代,她们是大河村的第一个大学生,不仅考上了大学,上的还是重点军工大学,读机械专业。
“当年毕业分配,你的成绩最好,去西北研究院的名额本来应该是你的,”曲青麦叹气:“如果不是有人举报你父亲,你也不会被临时刷下来,这个名额更不会落到我头上。”
曲青麦看着莫兴华,声线颤抖:“当年这事最大的受益者是我,但是请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举报的你……”
莫兴华看着曲青麦,也叹了口气。
莫兴华出生于1943年,在她还不记事的时候,父亲就离开家当兵去了,后来建国,她也没等回父亲,是母亲一个人拉扯她和几个兄弟姐妹长大成人,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早就牺牲在战场上了。
直到大学毕业那年,她看到那封举报信上的内容,才明白过来,她的父亲根本没有牺牲在战场上,而是随着大部队叛逃去了南方的小岛。
鉴于当年特殊的环境,这样的父亲对于莫兴华来讲,是个抹不掉的污点,她无法进入108研究院这样的保密单位。
研究院不要她,其他地方单位也不收她,她是个重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最终却只能回到大河村,在生产大队当一个农用机械维修员。
“当年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我也怨过,怨未曾谋面的父亲,怨一直瞒着我的母亲,怨命运弄人,要因为这样荒谬的原因让我一辈子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莫兴华收敛了脸上的笑,转头看向曲青麦,眼神中的情绪复杂:“我甚至怨过你。”
莫兴华伸手攥住曲青麦的手,她的手指骨节突出,手上茧子多得数不清,当了几十年的修理工,她的那双手已经看不出半点读书人的样子了。
但是曲青麦的双手伸出来,除了衰老带来的褶皱,只有中指关节处微微变形,还是那么修长好看。
命运让她们在人生的岔路口分开,经历了截然不同的人生,但也是命运使然,让她们在几十年后还能再相逢。
莫兴华攥紧了曲青麦的手:“我经历过艰难的时光,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