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们到达时,蛾兽已经攻破了授剑塔的大门。
厮杀在第一层的授剑大厅中进行,宽广的礼堂中挤满了蛾兽,残肢断臂以及血液玷污了原本光洁如镜的地面,泽露尔惊讶的发现,近卫骑士们竟然没有一人穿戴机甲,外观完好无损的庞大机器歪斜在大厅边缘,其上覆盖着一滩不成形状的黑色胶质。刚冲进大厅,泽露尔就听见一名近卫骑士对她们大喊,让她们立刻脱去机甲。这个要求既不符合骑士守则,也不符合常理,泽露尔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而在胡言乱语。
因此她没有理会,而没有她的命令,她的队员们当然更不会那样做。她们穿着机甲冲进了蛾兽群中,开始杀戮,起初没有异状,然而仅仅十多秒后,泽露尔便听到了身后队友的惊呼声。
她回头,发现依附在她们后腰上的侍从水母全都发生了异变。
想要操控机甲,侍从水母是必不可少的条件。作战时它依附在骑士的后腰处,一半触须没入骑士体内,另一半则连接在机甲各处。“海涅坎骑士”所召唤的是一种分体式机甲,包含一副臂铠、一副腿铠、以及一只覆盖双目的头盔。每一件铠甲都自带动力,从理论上讲,它们应当能够随着穿戴者的四肢运动而运动,同时维持彼此之间的协调。可在最初的试验中,使用者们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正常地驱使这些机甲。
经过后续的研究,研究者们提出了一个猜想——这些铠甲原本的使用者确实可以如臂使指地使用它们,对方很可能天生具有某种与铠甲交互信息的能力,而魔女并不具备这种能力,因此也无法直接使用海涅坎骑士机甲。
因此,需要一种角色,充当魔女与机甲之间的桥梁,它能够将魔女的意识转换为机甲能够接收的信号,同时将机甲反馈的信号传递给魔女。
幸运的是,梅杜苏泽雅的魔女们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一种适合做这种工作的生物,并与它们建立了密切而良好的关系——水母。
随着海涅坎骑士机甲的大规模应用,侍从水母也应运而生。
对水母骑士而言,水母与骑士同样重要,如果没有侍从水母,骑士便几乎无法操纵机甲,而如果水母出现异常……
那天的泽露尔看到的,便正是这一幕。
本应有着透明的身体、晶莹而又美丽的侍从水母,在一瞬间变成了流着黑色汁液、臃肿而又丑陋的模样,紧接着,它们无视骑士的指令,发疯似地控制着机甲,向着周围的一切目标,无论是敌人还有友军,发起了无差别的攻击。
泽露尔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名近卫骑士让她们她们脱去机甲,但已经晚了。就在转眼之间,已经有好几名队员在不受控制的自相残杀中倒地,剩余的也正陷于混乱之中,而四周的蛾兽正在重新围上来。
她犹豫了一瞬,然后猛地掷出了手中的剑,剑刃准确地穿过一只变异水母的身体,将它钉死在地上,剥离了水母的机甲总算停了下来,尽管无法再战斗,但至少不会再试图杀掉队友和它自己。泽露尔冲过去,拔起钉在地上的剑,剑下的水母已经死去,变成一滩黑糊糊的粘液,她来不及伤感,再次挥出长剑,剑刃突破另一台机甲的防护力场,又将一只变异的水母切成了两半。
“泽露尔……”
一个细弱的声音忽然在脑中响起。
她顿住了脚步,迟疑了两秒,才不情愿地回过头——果然没有任何侥幸,她的侍从水母也开始了变异。
丑陋的黑色已经将它吞噬了一半,只要再过几秒,它就会彻底……
“……泽露尔……杀了我……泽露尔……”
她“听”见水母断断续续地对她说。
那是一种奇异却优美无比的语调,在许多年之前,泽露尔刚刚成为见习骑士,并且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侍从水母时,对方就是操着这样一副语调向她打着招呼:
“咦?你就是我的主人吗?怎么看起来很弱的样子?诶……你怎么不说话?该不会真的很弱吧?不会吧不会吧??唉……算我倒霉,不过放心好了,以后就靠我烟大人来保护你吧……”
……
“……杀了我……泽露尔……求求你……杀了我……我不想变成……这副样子……”
泽露尔眼睁睁看着烟被丑陋的黑色脓肿一点点吞噬,却想不出任何对策。
“……”
“……”
终于,她嘶吼一声,用剑贯穿了对方的身体。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