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叶渡清略显苍白毫不设防的脸孔,严以琛把他打横抱起来,走回崖边茅屋。叶渡清的房间门虚掩着,严以琛用后背推开,目光扫过这间洁净屋子,把他放躺在床上。
替他脱去外袍与鞋袜,严以琛小心翼翼拨开叶渡清右臂的里衣,露出沾了干涸鲜血的白皙皮肤。蛊婆婆这时推门进来,塞给严以琛一瓶药。“婆婆去把那些个人扔下山,你好好照顾着。”说完笑着走了。
严以琛烧了壶开水,在房间里寻到两条干净帕子,打湿了细细擦去叶渡清皮肤上的血迹,上好药后重新包扎起来。
壶里还有些热水,严以琛干脆把他手脚脸颊都擦了一遍,随后仔细盖上被子。
在这过程中,叶渡清还是呼吸平稳一动不动,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严以琛坐在床边看了他半晌,只观察到那双长长睫毛偶有抖动,叹了一口气。
折腾了这么一通,天早就黑透了。严以琛的肚子这时也不争气的叫起来,只好在这几间屋子里找点食吃。
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他也就发现半袋白面和一小缸米,还有好几坛陈年好酒。打开酒坛子闻了闻,严以琛真是明白了什么叫不食人间烟火,这厨房里的灶台就没热过几回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看这情况严以琛只好掏了些白面出来,三下五除二给自己做了锅素面。
坐在叶渡清房间里,他一边嗦面一边看人,感觉如果晕倒的是自己,到这个时候也该饿醒吃饭了。
饭吃完了,除了继续盯着床上的睡美人看就没别的娱乐。严以琛盯了挺长时间,直到把自己看困了,起来伸个懒腰。
严以琛觉得不该把叶渡清自个儿扔在这间屋子里,看了看他床上的富裕,又觉得躺上去一起睡有点冒昧。思来想去拿了个枕头,往床旁边的桌子上一趴,就这么将就一夜。
结果等到第二天上午,叶渡清也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蛊婆婆怕严以琛在天山上饿死了,早上来给他送些吃的,顺便又给叶渡清把脉,仍诊断不出有何症状,只能归结于他打架太累伤了心神。
严以琛就这么守着他守到晚上,在他用房间里的火盆烤土豆的时候,叶渡清的手动了一小下。严以琛拨了拨火盆里的炭,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但过了一阵,叶渡清抬右手,疼的嗯了一声。
严以琛立马弹起来,扒到床边,就见叶渡清缓缓睁开眼,眼神有点迷茫。等他缓了一会儿,严以琛柔声问道:“怎么样?胳膊还疼?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叶渡清扭头就看见他眼里全是关切,用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把自己撑起来。严以琛赶紧去扶,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
“我没事了。”睡得太久,叶渡清嗓子稍有点哑。
严以琛去桌子那边给他倒了杯水,笑着说:“你知不知道你睡了一整天啊?我还以为你一睡不起了呢。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叶渡清看见桌子上的枕头,就知道他在这守了自己一整天,心里涌进一股暖流。“其实……”
“什么?”严以琛把杯子塞进他手里,对上叶渡清那有些小心翼翼的眼神。
“我之前对你说谎了。”叶渡清抿了一下嘴唇,“我这是一种怪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不由自主地陷入昏睡,爹娘和师父带我看遍了名医都无济于事。之前很多次找借口离开都是因为我这病要发作了,所以……抱歉。”说完,他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自己的手,这是他第一次向一位朋友袒露自己的秘密。
听了他这番话,严以琛恍然大悟,原来此前他每次匆匆离去,都是担心病情发作。这病症虽然不痛不痒,但实在很影响正常生活,更何况叶渡清算是武林中人,如果让什么仇家知晓了他这个弱点,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再者,他每次发作都要睡那么久,跟正常人相比,人生岂不是白白的少了一大截?想着想着,严以琛已经对他满是同情了。
想到这,他沉默不语,叶渡清还以为他生气了,小声说:“如果你介意的话,以后可以不和我往来,但请你帮我保守秘密。”
“怎么会。”严以琛看他心情瞬间低落下来,连忙安慰,“我知道你是出于无奈,本来有这种病症就够惨的了,你长这么大都瞒着别人,怎么过的呀?”
见严以琛并不生气,叶渡清轻松了很多,抬头看着他,“我是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这事。”
他这亮晶晶的温顺眸子彻底击碎了严以琛的心理防线,严以琛背过身去龇牙咧嘴了一阵子,回过头来深吸一口气,“我也有事骗了你。”
“之前在林子里,你应该看到了吧?我爷爷就是天魔宫宫主严屹宽,我不是什么书生,考状元当上大理寺少卿只是为了得到一些线索。”叹了口气,他接着说:“自古正邪不两立,你是天一老人的徒弟,不想再与我来往也没关系,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说完,他垂头丧气转过去,心想这下完蛋了。但是过了片刻,叶渡清用手戳了戳他后背。他转回来,见叶渡清笑眯眯的看自己。
“我为什么会不想与你来往?”叶渡清趴在枕头上,长发垂在床边,“你出身哪里,是谁的血脉没什么要紧,重要的是你是个极好的人。还有啊,我师父不讨厌魔宫的,他说魔宫里是一群稀奇古怪的有趣的人,所以我想你爷爷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坏。”
“你这是真心话?”
叶渡清点头,“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要真是所谓的邪魔歪道,那么今天在擂台上就不该救我,在树林里也不会替我赶走那些人。之前在临水和南诏发生了那么多事,还不够让我判断你的为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