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他干什么?”老头子目光灼灼。
“最近查一桩旧案,和他当年抓的人有点牵扯。不过关系不大,我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严以琛见他戒心不浅,就干脆胡扯一通,反正这事儿谁气壮谁有理。
老头哦了一声,见严以琛抬脚就要走,放下提防,“这个金满丁人还行,就是太轴了。”
严以琛一听机会来了,佯装出满不在乎听八卦的状态,“怎么的呢?”
“哎,为了些不值当的案子不值当的人,把命都送进去,能捞着什么好?这不现在跟他自己那老房子埋在一块了吗。”这一聊闲天,就到了严以琛精通的领域了,水到渠成一样搬了把凳子开始唠。过了半个时辰,老头亲自给他送出去,严以琛连连摆手,说不用留他吃午饭,太麻烦。
走出永定门外,麻子吴跟上来,“聊的挺好?”
严以琛一笑,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老屋子,“金满丁以前住哪都给聊出来了,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在他老屋里发现些东西。”
都城墙内外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穿过正青黄不接的小片麦田和数垄油菜,就是一片破败小屋。只有一个老妇人拄着拐,佝偻着背在田里拾杂草。严以琛上前打听金满丁的老宅,老妇耳背,说了几遍才听懂个大概,用手里的杂草往后指。
石质墓碑简简单单,上头只刻了金满丁的名字,生卒年月和墓志铭一概没有。
麻子吴领着严以琛像模像样拜了两拜,“多有打扰,多多见谅啊。”
严以琛钻进半塌的屋子里去,弯着腰观察了一阵,只找到一些早已腐朽的生活物品,没什么特别的。
蹲在地上甩了甩手上的灰,他准备钻出来了。这时听到那老妇人在和一女子对话,似乎在谈论萝卜的收成。
他赶紧从房子后面的破洞溜出来,麻子吴也绕到后面来,两个人在人家墓前鬼鬼祟祟的,容易吓着人家。
那是个中年妇人,岁月虽然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但原有的那股内敛的风韵是不变的。她把老妇扶到旧磨盘上坐着,自己拎着菜篮子下到地里去收萝卜。麻子吴用眼神示意严以琛上去问问。
今年雨水没那么多,结出的萝卜大小参差不齐,李锦颇为不好意思地看着这个又帅又能干的小伙子帮她收了两筐萝卜,掏出手帕让他擦擦汗。
严以琛笑着摆手,“没事没事,这点活小意思。这两筐你带回去不方便,待会儿我也回城里,顺手帮忙拎了去。”
交谈中严以琛得知李锦多年前也住在这里,西面那破败的房子就是以前她家的。“姐姐,你可认识金满丁?我们最近查一桩旧案,与他有些牵扯,来了之后才发现他已经不在了。”
李锦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说道:“以前是邻居,他是捕快来着,但后来就因病去世了,埋在这边老屋。”
“他还有亲人朋友在世吗?”
“据我所知应该没有了。”李锦挽了一下鬓角的头发,“他爹娘死的早,又是家中独子,所以就……”
严以琛叹了口气,拎起两筐萝卜,“没事,现在就回吗?晌午了,我也好回城吃口饭。”
“哎好!小兄弟,真是太麻烦你了。”李锦跑去老婆婆那,把她扶回屋里,“这里的人基本都迁到城墙里去了,只有王婆婆不愿意走,我就经常回来看看她。”
严以琛跟着李锦一路走到南城一条街上,原来她家开了间小吃店,卖些煎饼、萝卜丝饼之类的。李锦坚持要他留下吃饭,严以琛肚子正好饿了,也就没怎么推脱。
萝卜丝掺着面糊,在一块大铁板上滋滋啦啦,煎得两面金黄酥脆。李锦铲了一盘子出来,端给他,挖了一些自己做的鲜辣椒酱在盘子边上,“尝尝看,新下的萝卜和辣椒,吃着适口些。”
严以琛不嫌烫,蘸上辣椒酱趁热咬了一口,外脆内软鲜香可口,眼睛瞬间亮了。李锦看他反应,不禁失笑,又去煎了一铁板萝卜饼,还让后面打煎饼的给严以琛加个鸡蛋。
连吃了十多个巴掌大的萝卜丝饼,外加一整张加了鸡蛋的煎饼,严以琛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谢过李锦的款待就要离去。
李锦犹豫着叫住他:“你要是想打听,就去永定门巡捕房找一个姓廖的老人家,他以前是和金满丁一起做捕快的。”
她口中的这位就是早上和严以琛聊起来的巡捕房大爷,严以琛心里很无奈,但还道了声谢,悄悄留了银子在案边上。
这时候云层散去,天气热起来了,街两旁的铺子支起棚,伙计在下面喝茶歇工。严以琛故意走的很慢,他在街上乱晃,七拐八拐转到背阴少人的一条小街上。
一个转弯之后,后面一身虚汗的跟踪者失去了目标,向前紧走两步,频频环顾四周。他这个样子想跟踪严以琛的确有些够呛,下一秒就被人在后面拍了下肩膀。
“我说大叔,身体这样就别搞跟踪了,隔着条街都能听见你喘气儿。”那人甩开严以琛的胳膊就想跑,可是哪跑得过他?严以琛轻轻松松跟在他旁边,“你是谁啊?刚才在李姐的摊上就偷看她,怎的?这么大岁数还心怀不轨要当流氓?”他跑着气都不喘,还有闲心调侃这人。
很快这胡子拉碴又黑又瘦的跟踪者就跑不动了,撑着墙大口喘息。严以琛把他扶起来,又被他一膀子挥开,“滚开!你这小子咳咳…没安好心…”
不是,自己又没偷窥人家,还帮忙干活,怎么就不安好心了?简直是天大的冤枉。不过严以琛脑子一转又一转,想起李锦在他提起金满丁时不自然的神情和这个家伙看着李锦的眼神,灵光乍现,“你不会是金满丁吧?”
跟踪者愣住了,然后拔腿就跑,又被严以琛拽回来。“你跑什么?你就是金满丁。我又不打你,我就想问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