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鹭也听过这位镖骑将军的大名,但并未见过面,“陆将军怎么了?”
“三个月前,南诏匪患愈演愈烈,当地太守支撑不住,向朝廷求援,陛下就派陆骁去平定匪患。南诏那个地方地势复杂,在大山里头清剿匪头子也是麻烦,陆骁敲山打虎,终于把那个自立为王的徐螯打出来了。”费征雁从怀里掏出一卷纸,似乎是他抄下来的奏折,拿给严以琛与林鹭看,“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最后围剿的时候,却出事了。”
严以琛看过奏折上文字记述,大吃一惊,“陆将军坑杀三千余人?”
林鹭也不太相信,“怎会如此?并未听闻陆骁会大开杀戒。”
费征雁把纸张再次收起来,“你们看老夫相信吗?就算我们不信,陛下不信,但是总有人能让天下人相信。此事如果发酵起来,陆骁又将落得个什么罪名?杀祭乃是万不可提及的大过,要被千夫所指的。如若陆骁这根定海针被打下去,北疆虎视眈眈的那些家伙,怕是全要卷土重来。”
严以琛思考了一会儿,说:“大人,这事情陛下是什么时候知晓的?”
“嗨,就在宁王遇刺的前一天,战报传到朝廷,早朝上一片震动。陛下当日并没什么表示,但是各省各部的那些言官谏士的奏书,已经写的像雪片一样多了。树大招风,树大招风啊,如果第二日没有校场刺杀这件事,南诏坑杀的罪名,现在已经钉在陆骁脑门上了。”
“怎么,难道刺杀一事,是宁王自己…”林鹭此时也明白过来了。
费征雁摆手让他小点声,“老夫也是先这么猜想,这不是想亲自探一探虚实吗。皇帝贵为天子,自当不偏不倚,就算对陆骁青眼有加,那也得就事论事。现在陆骁本人不在京城,那么朝臣说什么就是什么。哼,内阁那帮老头,说风就是雨,陛下有些什么异议,立马仗着开国元老的身份一哭二闹三上吊,如若给他们太多发挥的时间,陆骁刚回来就得把脑袋放进天牢去。”
“可这拖的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啊。”严以琛摸着下巴。
费征雁挑开帘子看马车外,又去揪胡子,“可不是怎么说的,老夫打赌,明日陛下肯定不上朝。”
“那这案子如何办?”林鹭问。
“宁王拖着,陛下拖着,我们自然也不要太积极。只希望等陆骁回朝,这事就这么轻轻揭过,老夫能做的也不很多。”这时马车到了大理寺,费征雁下车伸了个懒腰,对两人说:“你们俩舟车劳顿,都回去睡觉。老夫这几日也没休息好,哎呀,恐怕要生病喽。”意思就是,大家伙一起开摆。
林鹭自然相信费征雁所说,让严以琛跟他走,“你的住处打扫过了,你来看看还缺些什么,可以让李婶她们去集上买。”
严以琛当了一段时间的大理寺少卿了,这才头一回进到自己的住处,跟林鹭一起进到院子里,四下打量一番。
这间屋子是比较僻静,装饰的素雅,总体不太大。严以琛进去转了一圈,看自己的行李都已经被打点好了,换下来的一身衣服也清洗干净,整齐叠放在樟木箱子里。
他往床上一躺,长舒一口气,“啊,甚好甚好,多谢林兄打点。”
“不用谢我。”林鹭耸耸肩膀,“我看大理寺里的女眷都挺稀罕你的。”那些个丫头婆子,自打严以琛正式上任那天开始就眼里放光,八卦都不知道传了几轮了。“好了,我先回去写奏章,你休息吧。”
林鹭走后,严以琛又躺了一会儿,随后换了件便服,推开屋里的窗户,从房檐上溜了出去。
麻子吴坐在茶馆里头,捧着一杯菊花茶慢慢喝,时不时还加两块冰糖在里面。严以琛刚坐到他身边,怀里就被塞了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啥呀?”严以琛打开一看,里头的银子直晃眼。
“还有银票,呐,都揣着,在帝都要钱打点的地方还多呢。”
严以琛照单全收,估计这是他丁姨——钱心魔丁芳漪给的,反正丁姨那有金山银山,这点钱吃不垮她。
“麻大爷,小飞叔最近有消息吗?”严以琛问。
“我还想找他呢。自从你爷爷失踪之后,他也不知道哪去了,要是他在身边,案卷阁里的还不是东西伸一伸手就有了。”
魔宫大盗檐上飞,偷遍天下无敌手,只可惜他不在,严以琛叹了一口气,连百事通麻子吴都没有他的消息,那就真的是杳无音讯了。
“我已经弄清楚了案卷阁的外部构造,守卫每三个时辰一换班,这两日等我消息,我需要蛊婆婆帮忙。”严以琛拿出一叠纸,上面是案卷阁的图纸。
麻大爷接过来,手中的茶杯突然落地,碎了。他俯下身去捡,在同样俯下身的严以琛耳边以微不可察的声音说:“你被跟了,一会儿你先走,甩掉后面的尾巴,在东来茶馆碰头。”
严以琛透过地面上茶汤的倒影看到不远处两个官差打扮的人,心里一紧,这是谁的人?竟无声无息跟了这么久吗?他起身去付茶钱,出茶馆后钻进最繁华的市场里。
后面的跟踪者也跟着出来,被人流冲散后运起轻功上房檐。严以琛已经戴上一顶斗笠,往街边看杂耍的人群里挤,不一会儿又换了件外袍,稍微佝偻起背走路,体态完全不一样了。
两个影卫环视一周,确认跟丢了,最终离去。
宇文奕宁懒洋洋地靠在榻上,怀里是那只名为橙香的橘猫,正用玉齿梳子给小猫梳毛。两个影卫回来了,向李熊禀报。李熊听了一阵,骂他俩:“一个读书人,这也能跟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