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十足的把握吗? 陈永华的话听在耳中,朱和垚轻轻摇了摇头。 自从衢州大溪滩临阵倒戈,再到攻打杭州城,哪一次又有把握?哪一次他不是以弱对强? 下狗当惯了,这一次也不例外。 “先生,苏州水师不过两千余,镇江虽有水师三千,银山与镇江城共有五千,但击破水师,我浙江水师足矣。至于攻城,拭目以待吧。” 朱和垚说着,向后看去,运河上无数的大小船只,屹立向北,颇为壮观。 江南募兵,唯一的好处是水手不缺,因为水网密布,会凫水者操弄舟船者太多。 “两千人!吹牛!” 朱和垚话音刚落,郑明珠便插话进来。 “你怎么知道苏州只有两千水师,而镇江有三千水师?苏州距离杭州这么近,满清朝廷就不会向苏州增兵吗?你以为清妖都像你一样傻吗?” 朱和垚看了一眼努力板起脸来的郑明珠,微微一笑,没有吭声。 这小姑娘,似乎总是要挑他的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话说回来,也许是因为郑明珠和李若男性格有些像,他才对郑明珠格外忍让。 要搁以往,他最讨厌长舌妇的喋喋不休了。 “清军在镇江布有三千水师,其目的是以备台湾郑氏率水师北上。要是满清知道台湾与福建正在内讧不肯北上,他们又何需多此一举?” 刘文石朝着郑明珠,愤愤一句。 总督大人宽宏大量,他可不能容忍台湾正式对大人大放厥词。 郑明珠脸上发烫,还强词夺理:“我郑氏将士只擅水战,短于骑战,一旦遭遇清军骑兵冲击,如何应战?要不是为了王将军的红颜知己,浙江军恐怕也不会北上。王将军,难道不是吗?” 朱和垚与刘玄初几人面面相觑,纷纷笑了起来。 陈永华看着郑明珠,暗暗嘀咕,他印象中的郑大小姐骄横跋扈,但似乎并不是个话多的人。 她为什么屡屡对朱和垚发难? 刘文石看着郑明珠,讥讽一笑:“原来你郑大小姐,也有技不如人的时候。难得啊!” “刘文石,你一介男子,长的如女子一般俊俏也就算了,怎么嘴也像女人这么能说?我看你不用冲锋陷阵了,去当媒婆算了!” “我要当媒婆,先给你郑大小姐选一位话少的如意郎君,让你憋的难受,说话没人听。不过,你如此巧舌如簧,恐怕没几个人愿意娶你。” “没几个人愿意娶我?如果天下只剩下你李大将军一个,我宁可孤独终老,也不会嫁你。你去找猴子当新娘吧。” “猴子当新娘?我刘文石妻儿双全,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 刘文石与郑明珠拌嘴,南面数骑打马而来,扬起一路灰尘,骑士到了船前,掉头与船同行,马上的骑士缓辔而行,一边大声禀报: “禀报大人,陈遘将军与林三木将军派小人前来禀报,苏州水师已经被剿灭,前军一部在看押俘虏。水师与骑兵、前军、炮营一起,已经直奔镇江了!” 朱和垚轻轻点了点头。 “张天翼,继续打探!有军情立刻回报!” 杭州水师训练有素,火器凶猛,就清军水师那些破船破炮破人,以有备攻无备,胜算在杭州水师一边。 “大人,凌晨一战,我军歼灭苏州水师 700余人,俘获 1300。那些俘虏如何处置?” 张天翼继续禀报。 “刘文石,到了兵营,你去经办此事。老弱病残悉数遣返,精壮者打散编入各军。以后再有俘虏,也按此法处置。” 朱和垚吩咐了下去。 抛去优待俘虏不说,俘虏补给也是兵员来源重要的一部分,总不能总指望着浙江的一万多将士攻城略地吧。 刘文石领命。 刘玄初红光满面,终于放下心来。 “将军,如今苏州水师已被我军歼灭,只等清除了镇江水师,便可直奔南京城了。” “张世豪,你带标营追随水师,尽快破了镇江城。” 朱和垚立刻传下军令。 水师等比大军前行大概半日,如果前军不能攻克镇江城,倒是大军自会赶上,助阵攻打。 “将军练兵有方,浙江军兵锋难挡。但镇江清军势力不可小觑,南京城易守难攻,将军宜量力而为,不可强行用兵,误了天下抗清大业。” 陈永华再次劝道。 朱和垚点点头,温声道:“先生放心,在下自会慎重,不会拿三军将士的安危做赌注。” 实在不行,救回李若男,就当演习,沿着长江运河,秀秀肌肉便是。 义军大破苏州清军水师,刘文石本想讥讽郑明珠几句,却注意到晨光下,她婷婷袅袅,衣裙飘飘,看着船头负手而立的朱和垚背影出神。 刘文石忽然明白了什么,终于不言。 如果他是个女子,对朱和垚这样为了红颜冲冠一怒的义无反顾,也必是十分的欣赏。 “大人,岸边这么多百姓观望,你还是露露面吧。” 刘玄初意味深长地一句。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自从来到了浙江,不知不觉,他已经没有了在回归吴三桂军中的念头。 …………………… 夏末秋初时分,酷热慢慢退去,却并未到凉爽宜人之时。 运河河堤上,百年的古柳枝条轻拂,正是鲈鱼堪脍的季节,许多面河垂钓,而那些临近渡口的茶铺酒肆照常开张,仿佛凌晨的大战,并没有发生一样。 白发如需的徐灿坐在树荫下的椅子上,看着河水出神。鱼竿摆动,似乎有鱼儿上钩,徐灿却并不急着收竿,而是任凭鱼竿摆动,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直到婢女过来,帮着将鱼竿拉起,鱼儿甩在草丛中,反复跳摆,被婢女捉住,放入鱼篓。 “夫人,凌晨才有战事,我们就不应该出来。” 婢女秋月撅着小嘴抱怨道,给鱼钩上饵。 凌晨浙江叛军才和官军水师交战,尸体都还没有掩埋干净,那些清军俘虏还被看押在水师大营当中。夫人这个时候出来垂钓,万一发生点意外,可怎么得了? “这不是很久没有出来了吗?” 徐灿微微一笑。 整日待在拙政园中,于佛堂中礼佛读书,混不知大千世界,已经今非昔比。 尤其是浙江风云突变,叛军异军突起,似乎满清天下,已不是那么坚不可摧。 “这些叛军可真是厉害!光俘虏就有近千人,那些死伤的,个个都是血肉模糊,别提多吓人了!” “可不是!连李元泰那个狗官都给炸死了,听说不成人样!” “听说叛军首领叫朱和垚,是前明崇祯帝的亲孙子!你们说,是不是报应来了?” 几个垂钓者的话语飘入耳中,徐灿不由得一怔,手里的鱼竿也落到了地上。 崇祯帝的亲孙子! 这不会和朱三太子一样,是谣言吧? “朱……和……垚……” 徐灿皱起了眉头,这位叛军贼首的名字,似乎太不寻常。 “夫人,鱼竿怎么掉了?夫人是不是累了?” 秋月过来捡起了鱼竿,乖巧地问道。 夫人已经年近花甲,丈夫与儿子都已过世,孤苦伶仃,整日里礼佛吃斋,身子是越来越糟了。 “没有什么,想起些陈年旧事而已。” 徐灿接过鱼竿,婢女将鱼钩甩入河中。 忽然,岸边的士民纷纷站了起来,似乎都在向着南面运河上张望。徐灿心头一动,跟着也站起身来,和秋月一起,翘首向南看去。 官道上烟尘滚滚,无数铁骑沿着运河大道迤逦而来。而在运河上,船只布满了整个河面,旌旗招展,甲板上无数执戈的赳赳猛士,甲光耀眼,人生密密麻麻,令人望而生畏。 徐灿手搭凉棚,看清楚旗帜上面的字时,不由得精神一振。 那旗子上面,“浙江”二字清清楚楚,醒目异常。 “浙江义军!朱……和垚……” 运河两岸,包括渡口上的士民,却都没有逃离,也没有惊慌,但也安静了许多,没有了嬉笑喧哗之声。 看来,浙江义军在江南百姓当中的口碑不错。 “夫人,咱们走吧。一旦被叛军抓起来,那可就糟了!” 秋月担心起来。 秋月的慌张看在眼里,徐灿微微一笑。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人家抓你做甚?还是安安心心看吧,不会有人拿你怎样?” 看岸上这些骑兵向北而来,秩序井然,并没有鸡飞狗跳,看来浙江义军的军纪不错。 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如果这位叛军贼首真是前明皇室,他的大军旗帜上,为何没有“朱”字? 难道说他是在韬光养晦? 或者说,他另有苦衷? “苏州百姓莫要惊慌,浙江义军北伐,秋毫无犯!浙江义军北伐,其无毫无犯!” 瞬间,岸上的义军骑兵已经到了徐灿等人跟前,有骑士在马上大声呐喊,安抚人心。 事实上,岸上的士民也没有人惊慌或者逃离,十余年不闻金鼓之声,他们已经忘了战争是什么模样。 徐灿转过头来,向着骑士们张望。 甲坚兵利,盾牌长刀,面上尽是风霜之色,龙精虎猛,骑阵长龙,皆是赳赳武夫。 “这才是真正的虎贲猛士!” 徐灿心旌摇弋。 她目光回到战船之上,似乎移动的钢铁洪流,气势凛然,岸边的士民,纷纷瞪大了眼睛。 一些骑士下马,在渡口购买烧饼馒头蔬菜瓜果等物,似乎也不砍价,直接买走,付的还是纹银。 徐灿暗暗点头,单凭买东西付钱,便知浙江义军的军纪如何。 忽然,岸上的百姓躁动了起来,徐灿抬头看去,只见其中的一艘大船船头之上,一群汉家衣冠的男子,正在向两岸的百姓行礼。 其中一人国字脸,高大笔直,网巾青衣,身披红色披风,他向着两岸的百姓频频拱手,笑容和蔼,却又不怒自威。 起初两岸百姓回应者寥寥无几,后来渐渐声音大了起来,很快就是欢声雷动。 “这应该就是那位声名鹊起的前明皇孙吧。” 徐灿肃然起敬,与许多士民一样,朝着船上,恭然一礼。喜欢明渣的逆袭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明渣的逆袭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