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光安全,还能顺理成章地靠近他。
她定了定神,将排列整齐的蒲团抱起来一个,放在端庄跪坐的谢玹身边,窸窸窣窣一阵忙活,紧挨着他跪坐下去。
檀粉色的曲裾搭在谢玹雪白衣衫的一角,谢玹的衣角被她压住。
容娡后知后觉,动作一顿。
谢玹睁开眼看她。
他目光清沉,直直望入容娡眼底。
容娡顶着那样的目光,莫名有种小心思被他看透的感觉,忙乖巧的笑了笑,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状似温顺地垂下头。
方才逃离走得急,容娡的发髻微散,有一缕发贴着她的脖颈溜入衣领之中。
容娡一动,那缕发便贴合着她的动作起伏。
谢玹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将自己被压住的衣角抽出,抬手从容不迫地整理衣袍。
见他淡淡的没什么反应,容娡想起今日的目的,觑着他的脸色,得寸进尺,悄悄挪动,更近地挨着他,稍微一动便能碰到他的手臂。
谢玹身上的幽幽冷檀香灌入她的鼻腔,容娡嗅着这股清浅的香气,心跳稍微安定一些。
然而下一瞬殿外传入的越来越近的铮锵声又将她的心高高地提起——
容娡揪住谢玹的衣角,惶惶往身后看了一眼,声音有些发颤:“你的兵卫呢?”
谢玹瞥她一眼,不答。
容娡问完便自知有些失言,那些兵卫的去向岂是她可以过问的。
她抓着谢玹的衣角,想了想,轻声问:“方才我听静昙说,那些人是响尾蛇教的人。响尾蛇教是什么呀?”
谢玹眼帘低垂:“支持江东叛军,与朝廷对立的教派,此前多在闽南活动,近来活跃于江东。”
容娡轻轻“喔”了一声。
谢玹侧目看她:“还记得方才那支会响的箭吗。”
容娡用力点头,她记得。
谢玹目若寒玉:“此箭离弦时会发出破空锐响,是响尾蛇教派的象征。”
容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教派以毒蛇命名,听着便凶神恶煞。
她有些害怕,还想问这些人为何要刺杀谢玹——但这显然不是她应过问的。
她有些焦灼,回忆方才情形,细想一阵,大抵猜出谢玹的兵卫今日许是被调离,刺杀的人得知消息,趁机行动。
不知静昙带着那十几个侍卫,能否战胜有备而来的响尾蛇教刺客。
虽不知佛寺其他地方现状如何,但这些刺客显然是冲谢玹而来。这般想着,容娡心中越发后悔,紧紧咬住下唇。
早知如此,她就该早早离去,不该死皮赖脸地进入佛殿跟着谢玹。
时间在容娡的焦灼中缓慢流逝。
谢玹眼眸半阖,余光能够清晰地看见容娡眉头微蹙,正颇为不安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神情不似方才的害怕,倒像是在纠结后悔什么。
谢玹收回视线,浓密的睫羽掩住的眼底,雪原一般的空寂。
他心中一片冷然,漠然地想。
如若他没猜错的话,现今容娡心中应是在后悔今日接近他了。
她对他有所谋求,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在谋取自己想要之物时会给予他对应的等价交换。
她至多为亲近引|诱他而使一些小伎俩,便轻而易举地以为可以换取自己想要的一切了。
而如今,性命被要挟之刻,她毫不犹豫地后悔接近他。
分毫不似他第一次救下她时,她口中所说的,能为他献出一切,哪怕是她的性命。
她与旁的接近他、妄图既得利益的寻常人没什么不同。
刀剑交鸣声铿铿入殿,谢玹忽地觉得有些心念浮躁。
他睁开眼,微微向前倾身,拿起身前摆放着的键稚,慢条斯理地敲起了木鱼。
空灵的木鱼声在空荡的佛殿中传开,飘过幢幡,隐有回音。
容娡诧异地抬起头,目光错愕的看向谢玹敲木鱼的那只冷白的手。
别人都要拿着刀架到脖子上了,这人居然还有闲心思敲木鱼!
邦邦木鱼声与刀剑铮锵声交错在一起,容娡心烦意乱,很想站起来给从容不迫谢玹一脚,再把他的木鱼踹翻——但她也只能想想。
她只不过是一介柔弱的女子,更何况她还觊觎着谢玹和他手中的权势。
容娡垂着头,忿忿地扯了把自己的裙角。
她的裙角下遮盖着谢玹的一角衣袍,被她一并扯住。
木鱼声一顿,谢玹垂目看她,眸如死潭,冷而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