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皓年带着儿子一起下楼,父子三个一起吃东西。 蔡运顺停下筷子,打断蔡皓年:“爸爸绕来绕去,实际上是想去找大妈吧?” 昨晚父子之间不欢而散,今天吃早饭也没句声响,他们不想去美国,那就好好说,不要扯什么,他要去找秀英。就算他去找秀英,那会影响他照顾他们吗? “李小姐?”蔡皓年看着两个儿子,“你们找她来的。” “让她进来。”蔡皓年说。 弟兄俩愣了一下,运顺摇头:“没有。” 弟兄俩又底下了头,运顺说:“这么大的事,我们没主意只能找妈妈商量。” 两个儿子又给他委屈上了,就跟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一脸苦相,看得人晦气。 蔡皓年看着窗外汽车开了进来,到了风雨廊下。 李红莲加快了脚步走进来,那个口气心疼得不行:“运顺、运畅。” 寄人篱下?十几年了,他每次问他们三个要不要搬出去,他们不都是说不搬吗? 李红莲擦了眼泪说:“你一定要分开我们母子,让运顺和运畅过谨小慎微的日子吗?” “美国有《排华法案》,对我们华人的歧视是根深蒂固的。”李红莲看着蔡皓年,“我曾经在席间听二老爷说过,香港第一位华人大律师伍先生被清廷任命出使美国,他悲愤地问:‘你们(美国政府)难道不能公正一点吗?如果我的祖国不是一个弱小的国家,你们还会这么做吗?如果华人有投票权,你们还敢这么做吗?’你也说过,洋人从未尊重过我们。为什么你现在一心想要让孩子们去美国?” 蔡皓年说:“这是避难,美国的特殊地理位置,注定了他们本土不会卷入战争。我们不是去长居,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等战事歇了,我们都会回来。刚好,运顺和运畅也是读书的年纪,去把书读了,完全不会耽搁。他们都是孩子,留在香港,除了增加风险,没有任何意义。你要是愿意去,也可以一起去,到时候你们母子三个住一起。” 这话让蔡皓年琢磨出了味道来,问:“没有区别?” “让孩子学日语?”蔡皓年抄起桌上的茶盏砸向李红莲,李红莲侧身,茶盏在地上碎裂,蔡皓年怒不可遏,“就上个月,日本人攻陷武汉杀了多少人?日本人手上有多少中国人的血债?你现在就迫不及待做亡国奴了?”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自己有钱的时候,自己说什么她都附和,自从自己把大部分财产分给了秀英,她也露出了真面目,每次自己以为她已经够没底线了,她还能再突破自己的想象。 蔡皓年转头看向两个儿子:“运顺、运畅,爸爸没有脸面去找你们大妈,即便去美国,大概率我们也是去三藩市,我们在西海岸,你大妈在东海岸,相隔千里。我确实就是想要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你们能安稳地长大。当然如果你们不想去,爸爸不勉强。” 听到这话,蔡皓年无比失望,却也知道自己不该失望,这是顶顶正常的结果。儿子是李红莲养大的,想法跟李红莲一样也是正常。自己眼瞎这么多年,害得不仅仅是秀英和秀英的孩子,其实也害了运顺和运畅。他的儿子,如今脑子也只有利益,没有一点点身为中国人的骨气。 蔡皓年剩下的财产里最大的一块就是亨通银行的股份,现在他说把亨通银行的股份给两个幼子。儿子没有成年前让李红莲拿着,这是多大的诱惑?亨通收购价格高一分,那就是她多一份钱。 李红莲一直跟两个他们说,爸爸的心如今在大哥二哥身上,说大妈拿走了大部分,剩下的前还会跟大哥二哥和两个姐姐分,按照他现在疼孙子孙女的样子,肯定不会给他们留多少。她现在出去都是为了他们娘三个的未来。现在爸爸把他剩下的最大一块给了他们俩。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爸爸一直把他们留在身边,妈妈离开了家,而且还……他们在学校里也听到太多流言蜚语。 昨天下午股市收盘,他们发了电报给鲁老板,说了香港发生的事,酒会回去,鲁老板已经回了电报,他对亨通志在必得,鲁老板和张义松已经在来香港的路上。 跟了他这么多年,自己落到这个结局,她不甘心,蔡皓年从钱庄做到银行,亨通银行是他一生的心血,让亨通在他手里易主是对他的报复,也是自己跟马康安的约定,利用自己在亨通多年资源,帮他拿下亨通,她要马太太的位子。她也有自信,只要拿下了亨通,亨通要继续运作,自己就是不二的人选。 昨天酒会上,蔡运通夫妻趁机挑拨离间,马康安还真信了,因为蔡运通说出了一个很重要的事,运顺和运畅这对双生子跟着蔡皓年生活,他们是蔡家人。 自己费了多少唇舌跟马康安解释,她的儿子跟蔡家老大老二不和,他们是在挑拨离间,马康安才从暴怒中冷静了下来。 一大早亨通银行外头还有排队的人,他们还在等着领钱。 “卖报、卖报!鸿运公司老板蔡运亨举行酒会招待上海银行大亨。” 排队的人群中有人问:“大哥,你是来干嘛的?” “你还取钱啊?这亨通的老板,跟上海银行大亨还有……” “过来,过来,买份报纸。《香江早报》是亨通的,不要。要《南华晨报》。”这位买了一份报纸,开始读起了报纸,“名流云集,豪门盛宴……” “还有两个月。” “可不是说亨通要倒吗?” “对啊!我是来存钱的,报纸上不是说了吗?要是亨通不行,其他人家恐怕也不行了。” “我只知道大老婆,小老婆怎么了?” 门口排队领钱的人,都不着急领钱了,一个个蹲着说蔡家的恩怨情仇。 “你外甥让发的,说这种豪门恩怨,豪门秘辛最是勾人心,读的人最多。效果最好。”蔡运亨笑容温润中带着一丝戏谑。 现在,自己发脾气,儿子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像是看煜儿闹笑话的的包容……跟外甥那个小混蛋学坏了。 亨通银行上午还有人来挤兑,没到中午已经来存款的人多过来取钱的。 第二日上午亨通银行股价开盘又往上冲,到底是涨太多了,上冲之后有人获利出局,抛盘压力很大,从二十六块一往下走,差点失守二十大关。 李红莲在穿过繁杂的人群,找到马康安,说:“张老板和鲁老板已经到酒店了,我们该去了。” “现在的问题,不是亨通股价到多少,而是上海那里愿意出多少价格给亨通。就算今天再跌到二十以下,上海愿意出三十,那我们肯定要加到三十一才行,这是价高者得啊!”李红莲跟他说。 “除非是资产不良,否则溢价收购才是常态。”李红莲真的很想问马康安,他都这把年纪了,就没有一点点的商业常识吗? 李红莲现在不希望他们三家一起收购亨通,价格低,她的利益受损,价格高,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时候蔡皓年把卖股份的钱给她的儿子这件事传出来,以马康安的脾气,必然要跳起来。虽然价高者得是商业规则。 “可你想,要是收购价格是每股三十,那得多少钱,你的大昌折价合并进去,控股权却到了鲁盛扬手里,你愿意吗?”李红莲问他,“我们原来是按照每股十五来算的,我们要保证我们的控股权,控股权没了,这个收购,我觉得弊大于利了。” “要是鲁盛扬和张义松要,就让他们去拿,我看你还是不要参与了。至少要保住大昌,你自己想想今年香港的经济如火如 马康安听到这里:“那我们干了这么久,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