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外头的衣服补丁还少些,宝如脱了棉旗袍,里面就补了又补的土布衫。 余嘉鸿跟叶应澜说那个胡老板的事。胡老板家内迁的一家食品厂现在设备全部滞留在武汉,现在看来武汉都不保要往重庆搬。 “西安会安全些？” “安全很多，不过重庆那里有顾虑,毕竟西安离延安近了。” “所以我才建议他们去西安。重庆一下子也容纳不了。” 向好点头。 叶应澜带向好到暖气片边上，让她的小手捂在暖气片上：“这里很暖和，我们等下回来，围巾就能干大半了。” “宝如真漂亮。” 打开门她见到了的是叶永昌。 “你惹出的烂事，爷爷过来给你擦屁股。”叶应澜放了叶永昌进来。 正在泡茶的余嘉鸿突然转头看向自己的岳父：“你跟宗寄荟吃饭了？他是上海市民协会的发起人之一，您不知道？” “这个新政府是日本扶持的傀儡政权！”余嘉鸿提高了声音，厉声对叶永昌说。 “爸，你不要跟这些汉奸接触。”叶应澜真的着急了，书里叶永昌在星洲沦陷后，投敌的。 “爷爷情愿转让上海这家百货公司，也不会在这件事上退让。” 叶老太爷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上海，叶应澜和余嘉鸿去码头接他。 “他这两天住酒店，早上我还跟他说了，您今天要来。他说中午跟朋友出去吃饭，但是我们等到两点出头，他都没回，我等不及了，就和嘉鸿一起先来码头到了。”叶应澜刚才在酒店，等得也火大了，可又不知道他爸去哪里了。 老爷子跟着孙女和孙女婿上车，余嘉鸿跟他说：“您休息一下。晚上我约了唐大老爷，唐大老爷会让唐海生一起去的。” “什么？裘云凤住叶公馆？她有名，还是有份？”叶老太爷说道。 叶老太爷听得头疼，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生了这么个东西。 这不过是爷爷的气话，叶应澜也没办法接茬。 叶老太爷喊：“嘉鸿，停下买报纸！” 但是，叶老太爷和叶应澜却是第一次听见，车子停下，叶老太爷买了一份报纸。 然而就在这么一个版面上，转载自武汉《申报》今天的内容，文章来自于英国《曼彻斯特导报》记者田伯烈：“自从几天前回到上海，我调查了日军在南京及周边地区所犯暴行的报告。可靠的目击者的口述记录和信誉毫无疑问的人士的信函提供了充分证明，即日军的所作所为及继续其暴行的手段使人联想到阿提拉及其匈奴人。至少30万中国平民遭到屠杀……” 车子到了鸿安酒店，余嘉鸿停车下来拉开了车门，叶老太爷拿出帕子压了压眼角，从车上下来。 三姨太推了推女儿：“应涟，爷爷来了。” “应涟。”老太爷露出慈祥的笑容应了她。 三姨太母女也跟在他们身后，进了老太爷的房间。 “秀珍、应涟，你们母女俩有什么事吗？”老太爷问。 “不用说了，应澜在路上已经跟我说清楚了。这件事大错在永昌，没有因哪有果？你们母女不用太过于担心。”老太爷说道。。 叶老太爷抬头看母女俩，诧异：“你们俩不想去美国？应澜有没有跟你们说清楚，让你和应涟去美国，是因为现在战局不明朗，是为了你们的安危？” “应涟，你呢？”叶老太爷问。 “行，你和你妈就待在上海。”叶老太爷重重叹了一口气，把报纸扔给三姨太，“你们别以为现在太平了，就不把应澜把你们弄到香港当一回事。在那个时节，日本人到底怎么想，会怎么做？谁说得准？毕竟南京他们要杀就杀了。” “就这么定了。你们先出去，我还有事。” “嘉鸿，不去管他了。你们也去换衣服，我们一起下去等唐家兄弟。”叶老太爷说道。 今天是为了给儿子赔罪,叶老太爷特地从星洲赶到上海，自家那个混账却到现在都没出现，叶老太爷下楼到酒楼雅间,一直在踱方步,时不时骂一骂这个混账东西。 叶老太爷跟唐大老爷拱手：“我实在无颜见老友。” 叶老太爷没见唐海生,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总不能苦主到了,儿子还没来？他现在只求儿子尽快过来。好好赔礼道歉！该赔的赔，把这件事给了了。 这时门口出现了两对夫妻。余嘉鸿惊讶,这……这唐海生没出现，他亲家和女儿女婿怎么到了？ 叶应澜明白上海市民协会，就跟书里日本人占领南洋后,成立的南洋华商总会一样,都是日本人召集了当地富商，打着救济难民和稳定社会的旗号，成立的投靠日本人的组织。 唐大老爷已经在介绍了：“进生兄,虽然宗老板是开银楼的,但你也应该认得吧？” 上海二十几位富商与实业家发起成立了上海市民协会这件事，早就被一一细数，叶老太爷也知道了宗寄荟投敌之事。 叶老太爷浅笑：“我久居南洋，上海这边不太熟悉。” 唐大老爷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依旧热情介绍：“这是我二弟的亲家，宗老板在上海滩也是有名望的富商，听闻你今天亲自过来，他也想来见见你。” 宗老板笑：“我已经听说了，我跟海龙兄说，今天我来做个和事佬，把这个恩怨给化解了。从今往后，大家还是心无芥蒂，一起合作。” 唐大太太拉了叶应澜过去，把她介绍给宗太太和宗三少奶奶，宗太太对叶应澜十分热情，拉着叶应澜的手：“大小姐真是标致……” 这个场面，叶永昌和唐海生不在，就像拜堂成亲新郎新娘都逃婚了，参加婚宴的宾客喝得很高兴一般诡异。 唐家这么说，叶老太爷却不这么想，混淆家族血脉之事，这种事情都不要介怀，那还有什么事，算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