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星洲的华商会会长,也想方设法跟日本人沟通,想办法救助市民。 那时候大舅舅和二舅舅拒绝出任任何日方职务,也有华商在考虑再三后顶着压力出来任职,他们协调粮食,减少市民的苦难。 通过和两位的聊天,余嘉鸿至少知道了唐家不算是完全没有国家民族概念的商人。 “对对对,可以找陈老板。”赵老板一下子兴奋起来。 “陈老板有本事有魄力,为人正直。”乔启明说道,“我拍电报给我爸,让他想办法找人带你去找陈老板。” 从香港到上海坐船要三天,余嘉鸿吃过早餐,套上大衣走出餐厅的舱门,到甲板上。 临近上海,海上有日本的巡洋舰,天上能够看见日本国旗的飞机呼啸而过。 听见声音,余嘉鸿回头,穿着西装的叶永昌走过来。余嘉鸿打招呼:“爸爸,早啊!” “爸,自从兴泰开通上海到香港的航线,就是最危险的时间,鸿安百货的物品,都是第一时间给运过去。所以你要运力无非就是想要运紧俏物资套利,这方面我没办法支持您。”余嘉鸿依旧拒绝。 说着她给叶永昌穿上了大衣,给他扣上了扣子。 然而,叶老太爷让儿子安置三姨太母女,叶永昌直接把母女跟他的六姨太放在一起。 在香港那晚,叶永昌还宴请了唐先生夫妇,唐太太说着现在上海租界的火热情形,三姨太抱怨香港是个乡下地方,要什么没什么,诸多不方便。 第二天,叶永昌就带着三姨太母女一起上船了,三姨太母女回上海,枉费了应澜的一番努力。 走出房门,在走廊里碰到了唐家夫妇,唐太太身上穿了裘皮大衣,她也在说:“这个鬼天气怎么就冷得透骨的啦!” 前面的一个小孩子高兴地叫:“下雪了,下雪喽。爸爸,我们回去堆雪人好不好?” 他太太说:“我来提。” “雪花化成水了呀!” 从这一家三口身上,余嘉鸿甚至可以看到他和应澜的未来,他们也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儿吧? “先生,要黄包车吗?” “鸿安方便点,我也有同学和朋友要见。”余嘉鸿还是婉拒了。 她说:“看看上海的大街小巷就可以了,不想去那栋房子。” “全是逃难来的人。”钟经理看他正看着窗外。 前面有一座宏伟的纪念碑,上头是带着翅膀的和平女神,车子经过,纪念碑下席地坐着几个叫花子。 这么冷,要冻死人啊? 上海的百货公司扎堆,百货公司对门开,每家百货公司门前都人流如织。 如果不是街道上那么多的流民,余嘉鸿有种回到曼哈顿的感觉。 “姑爷,请!”钟经理伸手。 钟经理亲自带着余嘉鸿进了电梯,上了十六楼,两边墙壁挂着西洋画,钟经理从侍应生手里接过钥匙,打开了一间客房,这个客厅都有香港鸿安酒店套房的两倍大,里面是法式风格的装修,墙布、窗帘和家具花纹成套。 余嘉鸿点头:“好,谢谢!” 房间里电话铃声响起,他过去接电话:“喂!”我是唐海生,我们的粮食已经进仓,我现在要和难民救济会的陆会长一起去难民营,你要不要去看看?” 余嘉鸿戴上围巾和手套,换了皮鞋,下楼去。 “陆老先生,您好!” “应该的。”余嘉鸿伸手,“两位请。” 从繁华到穷困有时候只是一个转角,车子到一整片窝棚前面停下,那里一个个用芦席卷成了半圆形,用竹竿支撑起了一个个窝棚。 他们前后都有印度巡捕保护,看见他们过来,人们让出一条道来。 余嘉鸿点头:“确实如此。” 一个穿着单衣单裤的女人,一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那个孩子身上裹了一件破棉袄包裹到膝盖,下身什么都没穿,他边上有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身上更是只穿了一件夏天穿的短袖衫,下面的裤子露出了小腿,脚上一双草鞋。 余嘉鸿里面西装外头羊毛呢大衣,尚且在室外感觉冷到骨子里,他们呢? 余嘉鸿看着外头纷飞的大雪,战争已经让人流离失所,而老天爷似乎并没有怜惜这些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 “自然。”余嘉鸿答道。 光着屁股的孩子席地而坐,大人用脚踢孩子让他起来,叫他跳起来。 “打仗了,能有命在就不错了,这里有多少人,以前是殷实的人家。” 余嘉鸿实在忍不住想要解下脖子里的围巾,被陆老先生拦住:“小余先生,上海有几十万难民,你都这样帮,帮得过来吗?连能喝到粥,也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走吧!” 余嘉鸿上了车,车子离开这个难民区,等他回头,又是林立的高楼…… 唐先生伸手:“小余先生第一次来上海吧?” “那一定尝尝正宗的上海菜了。这家老店是光绪三年就开的,到如今要六十年了,做的上海菜味道是一只顶的。”唐先生请余嘉鸿进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