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降一辈了,要跟修礼一起叫你一声叔了吗?”蔡皓年打趣说。 “走吧!进生老弟,我们老哥俩聊聊。” 从时局到儿女,这时蔡运通夫妻到了,叶应澜带着叶应章走向蔡运通。 叶老太爷轻轻叹气:“看看你家的两位公子,有时候……唉!” 不过看余嘉鸿和叶应澜一起过去,余嘉鸿低头在跟叶应章说话,叶应章一脸受教的表情,他说:“你老弟着急什么?有嘉鸿和应澜帮你带着应章,几年之后,孩子肯定脱胎换骨。” “你忙。” 脑子里是他作为老太爷和秀英坐在一起,手里抱着胖娃娃的景象。经过这么多年,老妻还愿意跟他坐一起吗? 酒会结束,蔡皓年跟老友道别,他出门前,被运通叫住:“爸。” “你们夫妻俩要去美国?”蔡皓年听下来很突然。 儿子的表情里有说不出的失望,所以红莲跟他是怎么说的? 蔡运通的表情给了他答案,蔡皓年说:“明天早上九点开会做决定,你不要迟到了。” 蔡皓年上了车,跟在儿子的车后回到蔡家大宅,在大宅门口,蔡皓年又看到了他的红莲。 二儿子和儿媳叫了一声:“爸、红姨,我们进去了。” 蔡运通回头,红莲在蔡皓年面前说:“你说的那部电影,如果你爸没意见,我肯定也没意见,我只是从公司的风险控制上说了几句中肯的话,我希望你能理性看待问题。” “唉……”红莲无奈,说,“我们进去吧!” 看着孩子渴求表扬的眼神,他突然想起老友的话,眼界太低,小心思太多。运顺做这个事,不是因为这件事本身有意义,而是因为这件事能让他得到什么。 “皓年,我炖了香菇炖鸡,你要不要喝一碗?”二姨太跟他说。 “那就上楼吧!” 红莲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皓年,二少爷介绍的那个吴敬语导演。” “所以你的看法呢?”蔡皓年问。 电影这块投错,砸下去的钱可能血本无归,尤其是历史题材片,慎重一点也没什么。要是自己没跟吴敬语谈过,如果直接下决定的话,他可能就否了。 运通知道她的心思,不想要功劳,为了这部片子拍下去,他情愿离开香港去美国?彻底退出亨通。 二姨太平时最烦蔡运通夫妻,成天连讽带刺,让她耳朵不能清净,没想到他们居然想去美国了。 “嗯。”蔡皓年点头,睡了下去。 “这几天没喝汤,又没睡好,体力不支,睡吧!”蔡皓年闭上了眼,侧过了身,没一会儿呼噜声就传来。 蔡皓年一夜熟睡,醒来也不着急下床,也没让他的二姨太下床,他的红莲还心心念念昨夜炖的香菇炖鸡,想要给他做鸡粥,十几年没动过几次手,这个时候就不劳她动手了。 和往常一样,蔡皓年带着他的红莲来到公司,搭电梯上了六楼。 “通知电影公司各部主管九点在会议室开会。”二姨太吩咐,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二少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请他进会议室。” 以前蔡皓年总觉得二儿子做事压根就不上心,现在他听见这话,想着二儿子可能会出去跑,会跟人应酬,也有可能压根没人通知他,运通几次三番没准时到场之后,运亨吊儿郎当的名声 九点一到,二姨太拉开了蔡皓年办公室那扇沉重的柚木门:“皓年,时间到了,要开会了。” 他在长桌顶头坐了下来,看向蔡运通:“运通,你来介绍一下《还我河山》的具体情况。” 当蔡运通说要三千个茄哩啡(临时演员),二姨太笑:“二少爷,三千个茄哩啡,我们亨通可从来没有这个数。” 这些话,代表着要钱,要很多钱。蔡运通一口气说完了,最后还说了一个预算。这部电影将是亨通成立以来投资最大的一部影片。 蔡运通不想跟她说话,只看着蔡皓年,希望他爸能够说一句话吧? 蔡运通站了起来:“这部片子可能会亏,但是亨通作为一家电影公司,至少为这个世道大声喊过。求您……拍吧!” “拍,一定要拍。”蔡皓年站起来打断了二姨太,他敲着桌,看着蔡运通,“这部片子由你总负责,你得给我拍得又快又好,争取尽早上映。在你刚才的预算内,不用跟我汇报,超出预算跟我另算。” 这也太意外了,最最意外的莫过于他的红莲,她简直是呆若木鸡。 昨天运通跟他说要带孩子去美国,他想来想去,让红莲带着孩子去美国,再也不要出现在秀英和孩子们面前,等运顺和运畅长大,想来也要六七年,到时候再回来,那时一切时过境迁,运亨和运通早已执掌亨通,想来也容得下两个幼弟。 没想到今天峰回路转,二少被委以重任,二太被宣布要带孩子去美国读书。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看着蔡皓年出门,二姨太反应过来追了过去,追进了蔡皓年的办公室,关上了那扇柚木门,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了不和她离婚,你要送走我?”李红莲不可置信地看着老男人,“我跟了你十四年,我从十七岁跟你到现在?我给你生了一对儿子,我陪在你身边打拼,我为你忍辱负重……” 李红莲仔细想了很久,她停顿在那里,蔡皓年说:“不吃香菇,我从来没碰过香菇。” 这话她说得都有些心虚。 “除了这个,难道这些年我对你的好,你都不记得了吗?”李红莲问他。 “我跟你说得还不清楚?我是为了蔡家。”二姨太一口咬定。 二姨太想着前天晚上和昨天晚上的种种,她说:“你在套我?” 李红莲看着他,悲愤交加,眼泪磅礴。 “我骗了你十几年?我真的骗了你十四年吗?是你自己愿意相信,是你自己没良心,情愿辜负你那老妻。是你睁着眼睛装瞎,因为你知道,你那老妻对你千依百顺,因为你知道你的儿子对你孝顺听话,因为你知道你的弟妹无法割舍你。他们都不会离开你,所以你可以肆意地在我怀里听着我的甜言蜜语,可以不管你老妻泪湿枕巾,可以随意地骂你的儿子,可以不理睬你弟妹的规劝。到了这个时候,他们都要离开你了,你发现什么都要没有了。就想杀了我这只狐狸精出去祭旗,然后去挽回他们?我凭什么要背这个罪名?” 然而,她还不肯停,继续说:“人到中年,感觉无趣了,要年轻女人了,就忘记患难与共,没了颜色的老妻,喜欢上了年轻鲜亮的皮肉,来找了我,如珠似宝地疼着。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不济了,羡慕别人天伦之乐了,就想甩了我,跑回去找妻儿。什么好处都想占?什么罪名都不想背?” 蔡皓年听得莫名其妙:“什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