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妈的脸更黑了。 “别调皮了,不早了,让你姑姑姑父和弟弟妹妹们也早点休息。” 回到房间,叶应澜洗着澡,想想觉得不对劲,她叫:“余嘉鸿!” 叶应澜反应过来,连忙护住胸前,纵然是夫妻,她也不习惯这样,自己脑子不好了,怎么这个时候叫他? “你干嘛?”叶应澜紧张地问。 “没有,没有。”叶应澜连忙否认,“我叫你进来是想问,你难道想要挑唆大舅妈跟大舅舅离婚?” 叶应澜转过身想要看墙壁,不看他,却发现墙上装了一面镜子,好在水蒸气蒙住了镜子,也照不出来什么? “这么不要脸,又是你家的酒店,大约只有我那风流无度的岳父才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吧?” 叶应澜:!!! 清晨闹钟响,叶应澜就是不想醒来,脸上被他亲了一口:“我先跟二叔和嘉鹏一起去李老板那里,十点半我约了乔老板父子看车子,所以我给你定了九点三刻的闹钟,早餐等下会送进房间,你记得吃。” 门被关上,叶应澜继续睡,直到再次被闹钟吵醒。 香江报纸上一边是豪门盛宴,一边是兵荒马乱。 里面尤其提到了几家百货公司,自然也有叶家的鸿安百货,说是百货公司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甚至比香港这里的鸿安百货还凶。 叶应澜继续翻阅报纸,大舅舅家的报纸,也不避讳大舅舅的家事,除了描述豪门盛宴,名流聚集之外,还说了一直受人瞩目的蔡二太,在宴会上备受冷落,特别指出,这个蔡二太,不是蔡皓新大律师的太太,而是蔡皓年的二姨太。 房门被推开,余嘉鸿进来:“还没吃完?” “好。” 余嘉鸿展开报纸,他笑:“报纸上说过一个字,我们全家都不待见她吗?只说是人员变换。家丑是一点都没外扬,太子爷上位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但是她失势,写了这么多,是给谁看的?到时候公司里的人信以为真,对她不敬,立马卷铺盖滚蛋,那叫换个法子让人认清形势。” 余嘉鸿抬头:“等等,我给大表哥打个电话。” 余嘉鸿挂断了电话,跟叶应澜一起出门,他说:“我在报纸上看见一家洋行要出售仓库,就想过去看看。” “仓库也可以做厂房。很多轻工制品,根本不需要很好的地基,只要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好了。洋行的仓库质量都很不错,比我们要建造的简易厂房可能都要好。简易厂房建造再快也要个月,仓库拿来就能用。这样能打个时间差。” “怎么这么看着我?”余嘉鸿问叶应澜。 应澜再聪明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姑娘,自己却是两世为人,历尽人间坎坷的老鬼,比她多懂一些,算得了什么呢? 两人下楼和乔老板父子在酒店大堂汇合,一起到酒店停车场看那辆修理后的旧车。 叶应澜打开车门,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清单,递给乔老板:“乔爷爷,这是翻新所做的修理清单,哪些部件动过,哪些没有动过,哪些换的是原装部件,哪些换的是自制部件,都有。” 余嘉鸿说:“我陪你。” 卡车开了一圈再进来,乔公子和余嘉鸿从车上下来,乔公子说:“爸,车子修理之后,我开下来很顺畅,没什么问题。” 乔家此来还有一事,就是要将乔家剩余的八艘轮船卖给余家,乔家本是国内航运巨子,日本陈兵海上,为了不让日本船沿着长江而上,乔家拿出十艘千吨货轮与招商局以及其他轮船公司献出的轮船一起沉入长江口。 “乔爷爷,这几艘船是您轮船公司最后的家底了,我的想法,余家不买,我们租。等赶走日本人,这些船可以让您东山再起。”余嘉鸿提议。 他转头看去,见到余嘉鸿那张年轻的脸,暗笑自己一把年纪还这么冲动。把价格压到底,只要肯买他的轮船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因为无从选择。让对方租,他是想都不敢想,但是人家主动提出来了,还跟他说等赶走日本人,让他东山再起,这话让他心头震动。 看见余修礼从门口出来,乔老板调整好情绪,过去跟余修礼握手。 “车子很好,就怕不够多。”乔老板拿出雪茄,请余家父子。 乔老板愕然,又笑着递给余嘉鸿:“嘉鸿?” 乔老板不知道余嘉鸿说的事他们家的传统,不抽烟还是说传统惧内。 “轮船公司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余修礼说道。 “中华骨血,同气连枝。一起熬过最难的几年。” “好!中华骨血,同气连枝。”乔老板点头。 “启明一家常驻香港,他来做。仗打成这样,我相信中国不会被亡,但我恐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让他留在香港,为乔家留一脉。”乔老板说道,“长江现在已经拥堵,武汉已经不安全,但是还有很多货物拥堵在镇江,江轮来不及运输,日军的飞机就在头顶。现在国内紧缺卡车,若是应澜的卡车能尽快进来,兴许能缓解一二。” 几个人边吃边聊,余家在香港和南洋有这么多的人脉,乔老板自然是希望通过他们能拉一把儿子,能让儿子尽快在香港站稳脚跟。 乔老板和乔启明看她,叶应澜说:“我在南洋开了三家车行,本来看见香港有大批老板涌入,也想开车行,但是碍于路途远,管理不便,心里有些担心。不知道启明叔对这个生意有没有兴趣?我们合伙开车行?您这里销售,车子和修理我这边来?” 而且过来的那些老板,买房买车,这都是第一步的需求,自己刚好有这个人脉,开始起来不难。乔启明笑着说:“乐意至极。” 乔老板看着她:“想要弄谁出来?” “我三姨和二妹妹,她们还在租界,暂时无忧,但是我担心战事发展。”叶应澜说道, “暂时英美法都表态中立,租界区域暂时没有危险,我会找机会将她们带到香港。”乔老板说。 跟乔家父子道别,余嘉鸿接到大表哥的电话,大表哥怕这家洋行是挂羊头卖狗肉,鬼佬用他们那张脸坑蒙拐骗的也不少。 叶应澜和余嘉鸿下楼,坐进大表哥的车子,大表哥说:“早年香港码头都在香港岛上,上环中环和西环都是商业和居住区,湾仔到铜锣湾是下环,基本上都是码头仓库,随着九龙和新界的发展,这些年大型码头和启德机场都在九龙,去年粤汉铁路完全开通与广九铁路形成连接,更多货物从九龙走,货物吞吐中心完全转移到了九龙,这一带很多仓库用的人就少了,仓库闲置就多了。别看就是维多利亚港的两岸,两岸距离也不远,货运中心转移了,这一块就没落了。” “这一带基本上都是怡和洋行地方,我们要去的位置还要过去一长段。”大表哥跟他们说。 两边这些高大却破旧略显萧条的库房就是见证。 “我让美雪过来,一来她对洋行熟悉,二来洋人有她在,洋人也安心。”蔡运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