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轻人伸手抱过嘉鹄:“小表叔来,给大侄子抱抱!小表叔可真敦实。” 这一群认识完了,在边上安安静静的两个十多岁的男孩站了起来:“表哥、表嫂。” 大太太鼓励叶应澜:“应澜打开看看。” “这是清宫之物?”叶应澜抬头问,老佛爷喜欢翡翠喜欢碧玺,也喜欢将这两样宝石串在一起。 “喜欢,喜欢。”叶应澜笑着手下,大舅母精挑细选的礼物,她自然喜欢。 “谢谢小舅妈。”叶应澜接过,既然大舅母的礼物打开了,场面上没必要厚此薄彼,她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对腕表,表盘,男款蓝色珐琅彩,女款是红色珐琅彩,外圈镶嵌钻石,表带用黄金编织,确实很美。 “漂亮是漂亮,洋鬼子做的东西就是这样华而不实,就是个装饰品。”大太太又来了。 大舅舅见妹妹又没给他的如夫人面子,他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吃饭了,吃饭了。” 大舅舅在这个场面上,自然是老夫妻坐一起,大太太挨着大舅母。 叶应澜坐在余嘉鸿身边,大表哥夫妇陪着他们坐边上,小舅母坐在末座。 “英国人在南洋利益太大了,他们不希望日本人把目光放在南洋。国民政府还在寄希望于英美,英国怎么可能过多干涉日本的暴行?” “你想建厂房?” “这是个好主意。”大舅舅说道。 “红莲,你明天联系一下万宝行的周老板,我请他喝茶。”大舅舅跟小舅母说。 大表哥勾唇,用无话可说的表情笑了笑。 大表哥的年纪也就比余修礼夫妻小两三岁,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儿子都成年了,大舅舅还不放权给大表哥。 小舅母望向大舅舅,那一双清透的大眼有无奈也有委屈,大舅舅往妹妹那里看去,大太太看着自家儿子:“嘉鸿,你知道我们余家为什么要四十无子才可纳妾吗?” 大太太继续说:“要是没有心头肉生的小儿子,就是上阵父子兵了,有了那就是父防着子了。” 大太太看着自己哥哥:“大哥要是不想我回,我也可以不回。” “我怎么可能不让她回,是她胡搅蛮缠。”大舅舅看着大舅母,一副你怎么也不讲道理的表情,“红莲去接她,她没给人好脸色,红莲为应澜挑礼物,她千挑万选,挑了扎实的怕孩子嫌弃丑,挑了新式的西洋设计,又怕她说这东西不实在,果然她一开口就说,花里胡哨顶顶不实惠。这一桌上,红莲就应了一声,她就发那么大的脾气。不管她喜欢不喜欢红莲,红莲进门已经十多年了。能不能不要闹了?” “她这样对你,你还替她说话?”大舅舅看着小舅母,“我是希望她能让那件事过了,我希望她也能给你应有的尊重。她闹一阵子我也能理解,她不能闹一辈子吧?家里就她一个人耿耿于怀,她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这话我十多年没说了,你要是像他,我情愿没你这个儿子。”大太太就没法子停。 “是啊!您看,站在哥哥的角度,您就希望妹妹找个知冷知热的妹夫,一心一意对妹妹好就行了。”他笑着侧看叶应澜,又转回头,“最近,我和应澜搅黄了嘉莉和黄家大少爷的婚事,就因为黄家大少爷想要娶小。大舅母嫁过来的时候,我妈尚在襁褓,大舅妈长嫂如母,把我妈当女儿一样疼。她自然帮着大舅妈是这个情,另一方面作为正房太太,她是物伤其类。” 余嘉鸿摇头笑:“大舅母不在意,是对您死了心了。我妈还没死心,您是她最崇拜的哥哥,我外公走得早,我妈把您当哥哥又是父亲。她不敢对您撒气,只能对着小舅妈撒气。其实她应该对着您撒气才对,毕竟您不把小舅妈领进门,她也就不会失望。” “您希望小舅妈得到尊重,我先问您,您给过两位舅妈尊重吗?”,不很正常?你这全是歪理。”大舅舅脸上不快。 “她是我太太,我们是夫妻。”大舅舅从牙齿缝儿里挤出话来。 大舅母在擦眼泪,小舅母也在擦眼泪。 “我真是白疼你们娘几个了。” 叶应澜发现余嘉鸿真是越说越起劲了,真的一点都不顾及他舅舅的面子,却又句句在理。 “既然您已经娶了姨太太,也让老妻没脸了,您难道不能在外头给小舅妈另外安置一栋楼?至少让大舅妈眼不见心静。那样的话,今天这顿晚饭,我妈和大舅妈姑嫂情深,小舅妈和表弟们也不必应付您这些本就不熟,还嫌弃他们的亲戚。”余嘉鸿走到大表哥身边,“更何况,我出了个主意,大表哥接话,他已经有了思路,您作为父亲不该放手让他去做吗?我这个年纪,刚刚从美国回来,阿公已经让我管轮船公司了。您呢?” “管啊!但是人都是通过小舅妈安排的,您说周老板认为他在跟谁合作?小舅妈和大表哥的关系摆在那里,老板们心里就没个数?”余嘉鸿脸上带着浅笑,“大舅舅,我想问一句,这次您能全力支持大表哥,不要让小舅妈掺和这件事,放手让大表哥做吗?” 原本在吃东西的大舅母低着头,眼里掉落在盘里,她拿出帕子连忙压住眼睛。 “你们都觉得我不把儿子当儿子,是吧?你们我认为我色令智昏了,是吧?”大舅舅站起来。 “好,那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你要什么支持我给什么?你哪怕要我半副身家,我就是卖了公司也给你。”大舅舅低头看大舅母,“就当是我还你当年为我变卖嫁妆之情。” “只要是这件事做成了,银行归你们兄弟俩经营。”大舅舅说,“总之,先偿了你们妈当年的那一份情。这下满意了吗?” 余嘉鸿看着大表哥:“不管你和二表哥要不要银行,这是证明你自己的机会。” 大舅舅家这顿饭是勉强吃完了,一家子回到酒店,一进酒店大堂,余修礼就忍不住埋怨儿子:“那是你舅舅家的家事,你妈掺和是她跟你大舅母的感情,你去把你大舅舅得罪成这样做什么?” “那你非得带你大表哥做?这个生意,咱们自己做。你大姑姑家表哥也到香港了,你也能带,实在不行派一个管事过来给你打理,不都行?”余修礼搞不懂儿子。 上辈子,南洋筹赈总会设立在星洲,马来亚华人捐款最多,日军在马来亚屠杀华人,余家家破人亡。相对香港要好一些,日军占领香港之后,实行了很严格的管制,没有大规模屠杀。 大表哥纵然是长子,但是他早就光绪帝之称,所以大舅舅分家产分得很平均。 然而大舅舅立下遗嘱双生子二十五岁之前,股份由其母蔡李红莲代为持股,所以彼时亨通银行的董事局主席是小舅母,听闻他要贷款,小舅母公事公办。 眼见借贷无门,一直被说成是唯唯诺诺的大表哥,拿着自己持有的股份作为抵押,给他贷了一百万英镑。 那时他抱着大表哥将这些日子的伤心委屈全都哭了出来,大表哥就静静地抱着他,就像小时候一样,抚着他的背,轻轻地说:“不哭了,不哭了。” 真的一起干了 这辈子,他不能让大表哥再蹉跎下去,他要拉着大表哥早点离开亨通,跟他一起干。 男人用这种眼光看着他们俩,大太太撇了撇嘴:“儿子是在帮我,那个女人在公司里人五人六,两个侄子还要看她的脸色,我就希望两个侄子有自己的生意,出去自己干,不要受那个女人的鸟气。” 余嘉鸿摇头:“妈,小舅妈的权力都是大舅舅给的。有了大舅舅才有小舅妈,您不要搞错先后,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大舅舅。” 他最难的时候,除了脸面上过不去,还有就是不想让她一个才成亲一年多的新媳妇开口去求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