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她是女孩子,他把叶应澜安排在腊戍,负责车辆维修。 货物从缅甸仰光港卸下,通过铁路转运到腊戍,在腊戍装车运到昆明,再从昆明经过贵州运往重庆。 再后来,在崇山峻岭之间的滇缅公路上,在日军的炮火攻击下,司机折损严重。没人了,她自然而然地成了司机,开车运送货物,风里来雨里去,工作强度高,吃不饱,还有肆虐的疟疾、登革热等传染病。 但是,人的美丑是看皮囊吗?在他心里,她是人间绝色,是骨子里带着香气的美人。 这人还真被小梅猜到了,这么看她做什么?她下楼问他:“干什么呢?” 叶应澜实在受不了他,横了他一眼:“傻!” 叶应澜的姑姑转头看姑父:“以后你可不是爸妈的心头肉了。” 叶家老太太笑:“肯定不能分上下,跃成和嘉鸿都是我的心头肉。” 汽车声响起,姑姑说:“是大哥回来了吧?” 叶应澜的爷爷和父亲多年来一直有隔阂,不仅仅是因为她爸风流无度,更是因为在经商上父子俩有很大的分歧。 所以,别说他爸在各地都有家,就是在星洲也是不和二老住一起,住一起,一顿饭的功夫,父子俩都能吵起来。 叶父和他那些姨太太,还有儿女,人未到,嘈杂的声音已经到了。 叶永昌不过三十六岁,西装革履,留着八字胡,手里拿着文明杖,富贵从容,很气派。 二姨太子女身后跟着的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是四姨太的儿子,四姨太也住在星洲,老太爷看见日本人就烦,所以不许这个日本姨太太出现在叶家大宅。 要不是今天是叶应澜回门,叶老太爷压根就不想看到这么多糟心的人。 总算认完了,叶永昌打发三姨太带着孩子和其他姨太太去出去,他就留了二姨太生的那个儿子在屋里,这个儿子是叶永昌的长子,如今读中学。 余嘉鸿摇头:“我不抽烟。” “前天刚刚到家,还没安排。可能会跟父亲一起接手家里的生意。” 她可没跟他提过自己对这个父亲的厌恶。 “我刚刚回来,对时局还不太了解,不知道爸爸所指的是什么?”余嘉鸿请教的口气,淡然的目光看着叶永昌。 叶永昌转头跟老太爷说:“爸,您也看到了日本人几乎是摧朽拉枯。积弱积贫的中国,根本不堪一击,卢沟桥、宛平、北平、天津一个多月全沦陷了,日本攻陷上海,就在眼前。我们还要在上海做生意。把日本人得罪狠了,对我们没好处。您这样又是捐飞机又是捐大笔钱财真的太过了,以后收敛点,不要做出头的椽子。” 书里详细描写星洲沦陷之后,日本人逼着余老太爷出任华人商会会长,余老太爷抵死不从,最后自尽身亡。 日本人认为若非南洋华人资助,中国早已经攻下。所以日军攻陷星洲后,逼着华侨交出五千万元俸纳金。叶永昌到处劝说华商,让他们拿钱出来作为“奉纳金”保命。 日本人上门来,她爷爷用黑纱负面,在家门口,众目睽睽之下大喊:“生了个汉奸无颜对列祖列宗。”用杀子的尖刀结束了生命。 然而叶永昌还在说:“爸,您睁开眼好好看看世界。贫穷落后的中国,拿什么跟有坚船利炮的日本比?从大航海开始西方殖民已经几百年了,您看看原来的这一片,大部分都是荒岛,自从英国人、荷兰人、西班牙人来了之后,荒地成了种植园,荒山成了矿山,海峡成了航运要道,槟城,马六甲和星洲发展得多快?” “所以这跟您有什么关系?不管是谁当道,我们百货公司不照开?我们的生意就没有了吗?” 叶永昌没有防备,茶杯被砸在身上,被茶水泼了一身。 叶永昌认为女婿十岁赴美,在美国长大,定然不会像老人家那么顽固。名,他看向叶永昌,面沉如水:“首先,我相信中国人一定可以把日本人赶出中国。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其次,外族入侵屠杀的都是我们的同胞。为国捐款不应该从利益上考虑。再次,我十岁赴美,我阿公带着我祭拜祖先,他在祖先牌位前,跟我说,不管漂泊到何处,都不能忘记自己是中国人。中国存亡之际,我们无法置身事外。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要知道1929年被公开的文件中,日本就定了策略先入侵中国东北,之后目标是中国全境,后面是印度和南洋,日本人的目标从来就是整个东亚,如果中国这么多的人口,这么大的国土面积和人口都没办法阻挡侵略者。一旦中国沦陷,难么南洋也难以保全。” 余嘉鸿的声音有种无可奈何,甚至是像听见了什么笑话:“我去美国的时候,那个时候美国是多么繁荣?但是两年后华尔街开始崩溃,银行开始倒闭,经济衰败瘟疫开始侵袭全球,日本为什么要入侵中国?起因不就是经济重创,失业率高企,转移矛盾?您去看看欧洲报纸上的那些观点就知道了,欧洲离打起来也不远了。二十年前的欧战打成什么样您不知道?英国不要防卫本土?” 叶应澜听了余嘉鸿的话,他说的这些跟书里说的局势几乎一样?书里说还有两年不到,欧洲就会爆发战争,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她震惊。 这些话可不就是书里描述的那样吗?只是书里中国一直在顽强抵抗,成了啃不下的硬骨头,日本在久攻不下中国之后,开始进攻南洋,殖民者军队抵抗非常薄弱,日本人快速占领了南洋后对华人进行了屠杀,光星洲就屠杀了五万华人。 余嘉鸿抬眸看叶永昌:“所以救中国,何尝不是在救南洋?” 他偏头看向叶应澜,口气软了:“我不是说要背叛祖国,我是希望你们能冷静理智。我没说不让你们捐,我的意思是我们两家不要太过于积极,无论如何都要为家人考虑。” 余嘉鸿伸手握住叶应澜的手:“我相信应澜必然与我一样。我们都会为祖国奔走。” 他跟她爷爷吵架,不想让她嫁入余家,是因为他想让她嫁给他的生意伙伴的儿子,那位公子哥儿,还没结婚但是孩子已经有两个了。 叶永昌从她的脸扫到自己的父母,再看向这一屋子的人,仿佛看见了一窝子的傻子,他转头跟儿子说:“跟你妈说,我们走!” 下午叶应澜换上了穿过来的旗袍,在余嘉鸿的怂恿下,把家里的洋装打包了放上了车子。 叶应澜点头:“嗯!” “有管事,我平时会过问。”叶应澜想了一下,自己婚前外出做事,可能让家里有些闲言碎语,他是提醒自己。 “我不是这个意思。”余嘉鸿侧头认真地看她:“你以后有空还是去车行做事。” “对,我会跟爷爷奶奶说的,会让他们同意的。”余嘉鸿看着她,“如今时局动荡,就像你刚才说的,战争来临,女性无法置身事外,多积累些经验,我希望未来我们是相互的依靠。” 如果书里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可以从现在开始,有目的地培养汽车修理工,培养司机,为以后做准备。 这种消息听着就让人胸口发闷。叶应澜开车到余家门口,见大门关着,透过铁栅栏门,里面一辆车在门口,亮着车灯。 门里,余家二爷正让人扯着余嘉鹏:“你给我回去。你已经救过她一回了,你能护她一辈子吗?” 余嘉鸿推开车门下车,走到门口拉住那个男孩,对里面的余家二爷说:“二叔,这是一条人命,我陪嘉鹏走一趟。” 叶应澜想起书里也有相似的一段情节,也是回门日,只是车里坐的人是她和余嘉鹏,在大门口遇见了这个男孩。 刚好这个时候余嘉鸿从外面回来,余嘉鹏拦住了堂兄的车子,上了余嘉鸿的车,一起去救秀玉。 “二叔,我陪嘉鹏去。”余嘉鸿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