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样的话,以后还有谁愿意为大明拼死奋战?”
“话是如此,可是我等无法解决。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但是毕竟这些英勇的将士都是追随大哥多年东征西战的,我们张家不能不吭声,那样会让还活着的人寒心,逝去的英烈们也会不得安宁”
“是的,这笔钱,大明不出,我们自己也要出。谁出来打仗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如今沙场捐躯,很多家庭的顶梁柱就塌了。我们不能弃之不管。可仕,你算过没有,需要支出多少?”
“就算将士平均一样,每个人按照50两来抚恤,四千人也得20万两”
“20万两?”张可道倒吸一口气,“这么大一笔钱恐怕得由家里的老祖宗来决定和调动了。虽然这笔钱应该给,可是真要20万两出去了,我们的生意资金很可能就彻底跨了。可不可以少点?要么一半吧,毕竟现在的大明很多地方早就欠饷了,粮饷都发不出来,更何况是抚恤了,就更加没有了。估计剪掉一半,老祖宗才能同意。毕竟我们还有家族要养,生意还得做”
“哎,我也知道是这种情况,可是入征前说好的抚恤金50两,突然折了一半,这是要失信于天下啊。”
“也只能说先付一半了,等后面有钱了,我们再付另一半。毕竟是为国而战,国朝未曾抚恤,我们掏腰包抚恤了,能有一半也算不错了。而且最怕的就是,万一被朝廷知晓了,恐怕我等也捞不着好。到时候别被告以收买人心,图谋不轨,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有口难辨了。”
“这也是个问题。大明的各级官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我么老百姓替他们做好了,反而捞不着好,反而是蓄意收买人心,真的是没有天理。”
“不得不防啊,所以到时候尽量以开矿开工场的名义来招募这些烈士家属过来,以发月钱的形式把抚恤金慢慢的给他们……”
“到时候也只能先这样了”。张可仕此时此刻对大明也算是失望透顶了。
福山城:
张可道和陈新薄经过商量,综合考虑还是觉得海运凶险,就把陈利昭、陈利民、张鹿安、阴六、张捡给留在福山,让张喜带着比较机灵的许由和李大勇负责护卫。
福山距离宁海州州治牟平不到四十里,加上从宁海州找了马匹,一行人中午就都到了。
张鹿安一行来到福山县衙门,道明来意后,门卫即通传引入。
一行人经过县衙大堂,来到二进的会客厅。朱国梓看到众人到来,从主位上站起来,走出来欢迎道“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大人言重了。在下张可道,南直隶寿州霍丘人(注1),见过朱大人。朱大人阻挡叛军数十天,击败叛军毛承禄部,威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我等升斗小民早就如雷贯耳,今日能够有幸参见,实乃三生有幸”
“哈哈,都是虚名而已,为国效忠乃是我等本分。倒是张公观甫力战殉国,为国捐躯,实乃我大明武将之楷模。可惜了。如今赠恤可曾下来?”
“回大人,礼部言赠特进荣禄大夫、太子少傅,谥庄节,赐祭葬,予世荫,建祠曰<旌忠>”抚恤金飘没的事没必要提。
“嗯,陛下圣明,光荣啊,光宗耀祖!”
“大人,如今棺椁还停留在宁海州外,我等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商量海运的事”
“是的。来,本官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苏州崇明的沈家大公子沈廷扬,字季明。季明不光航海经验丰富,是在读监生,还侠骨好义,崇明堡城百姓无不爱戴有加”。
张可道等人纷纷作揖,沈廷扬立刻还礼。
其实朱国梓还没有沈廷扬年龄大,但是一个是官一个民,沈廷扬也不好计较。
张鹿安观察了一下沈廷扬,只见沈廷扬身材魁伟,以后世来看绝对一米八以上,不像此时的南方人,倒像是辽东大汉,秃顶而健壮有力,站姿笔直,挺如松柏。
“学生惭愧,年进不惑之年,还未能中举,真的有失抬举”。
“非也,如今国朝惟艰,各种各样人才都有用武之地,只要忠于大明,总有出头之日。”朱国梓安慰道,其实朱国梓自己也是贡生出仕,并非科举正途出生。
“张掌柜,你也介绍一下?”朱国梓转而看向张可道。
张可道赶忙让身,一一介绍了一下一同进来的陈新薄、陈利昭和张鹿安,陈利昭和张鹿安则行了子侄礼。
朱国梓含笑商务夸奖了一番,然后众人聊了一些,就开席了,席间宾主尽欢。
席后决定,沈家出船,张可道、张可仕、陈新薄、陈利国、张财带着其余的镖师护棺先行南下,张鹿安和陈新薄等人则留在福山,以师事朱国梓,朱国梓答应会代为照顾,并安排张鹿安、阴六和张捡临时进入县学学习。张喜负责照顾。陈新薄则带着许由和李大勇负责到处看铺子,准备打造一个经营转运基地。丘无极则以现在无事为由,返回了槎山延寿宫。
张可道带着众人在第二天返回了宁海州,还要举办仪式,仪式后,张可鹿等人再返回福山。
逝者为大,临行前还要招魂祭拜一下,寓意着肉身即将远行,希望灵魂能够跟的上,等到江宁祖地后入土为安,灵魂才能和肉身合二为一,得到彻底的安息。
虽然不能瞻仰仪容,并且非正式葬礼,但是该有的流程不能少。主持葬礼的司祭是宁海州的吏目魏世达。
根据司祭的安排,张可大亲弟张可仕居上,张可道次之,披麻跪在棺椁的左边,遇有来往祭奠者,下跪还礼。
张鹿安作为逝者的堂侄,属于三服亲,披麻戴白布冠、脚蹬白色茧布鞋,跪在张可道之侧后,依次学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