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崇祯帝直接派出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前往各镇送达诏令,并且各队锦衣卫在送达诏令后,并不会立即返回京城复命,而是要跟随大军一同返回京城。 转眼到了十月初,当路途最远的吴三桂率领三万六千大军抵达北京德胜门外的时候,宣告各路大军尽数提前抵达,十一万余将士的营垒绵延十余里,洪承畴站在德胜门的城楼上观之,蔚为壮观。 洪承畴派人向李待问责问,得知这些钱粮已经是户部所有的库存,就连本月京城百官的俸禄都在里面了。剩下的差额部分,要等到各省的秋赋送到京城后,再调集民夫为前线大军送去。 于是当日洪承畴出城来到督标营,在中军大帐内,密云镇总兵官唐通、前屯卫总兵官王廷臣、宁远镇总兵官吴三桂、援剿总兵官左光先、辽东镇总兵官刘肇基纷纷赶到,众人的脸色也都很不好看。 洪承畴看着众人,说道:“本督与诸位都是老相识了,当初出兵驰援锦州,咱们就在一起并肩作战了,可谓是生死之交!今日,本督与诸位又齐聚一堂,准备剿灭李闯叛逆,此乃护国安民之战,还望诸位能与本督齐心协力,共同剿灭此獠!” 洪承畴脸色有些不悦,看向吴三桂,说道:“安宁伯所部路途最远,不过时间紧迫,大同镇、山西镇的同袍还等着咱们驰援,本督就不留时间休整了,大军明日便出发,还望安宁伯见谅。” 有吴三桂开头,其余各镇总兵官也纷纷询问起来,以唐通和左光先最为起劲。 众人闻言,都是不置可否,根本没人相信洪承畴的话。 唐通也趁机说道:“是啊,到时候都不用流贼派兵断我粮道,我大军自己的钱粮就要断了!” 洪承畴见状压住心中的怒火,说道:“此事圣上已经责令户部筹集钱粮了,本月内便会将钱粮补齐,诸位还是回营整顿兵马,明日不要耽误了大军出征的吉时。”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纷纷抱拳领命。 大军浩浩荡荡经良乡、涞水、过保定,然后折而向西进入真定府,在行进了八天后,大军抵达了井陉关。 井陉关,又称土门关,汉朝时便在此口置关,它与南面的壶关、天井关合称apot上党三关apot。 此时各镇十一万大军在井陉关内外驻防,洪承畴带着各镇总兵官进入关城休息。如今关城内只有三百多守军,比兵部规定的“两千精锐”相去甚远。 可是还没等洪承畴开口,唐通便率先说道:“督臣,朝廷的钱粮什么时候到啊,我营中已经断粮了!” 洪承畴微微皱眉,说道:“各镇情况都是如此,就连本督的督标营也是缺粮。朝廷艰难,诸位还是体恤一下,再等几天。” 其余几人纷纷开口说了起来,果然各镇都已经开始有了逃兵。 洪承畴见众人态度坚决,显然是暗地里已经通了气的,自己也不好与众人闹僵,于是便说道:“那以诸位的意思,怎么办?” 洪承畴眉头紧锁,说道:“本督理解诸位的担忧,不过停留在井陉关是不行的,大军必须继续前进。当然断粮迎战的事情,本督也不会做。所以本督以为,大军应继续前进,先拿下太原府城,然后依托坚城,获取城中的物资,然后再等待朝廷的钱粮补给,如何?” 洪承畴咬着牙,说道:“将井陉关周边的所有粮草搜集起来,全部带走!再不够,各部杀马充饥!” 济南府城,总督府。 这一年山东各地天灾不断,但是自从刘衍出任山东总督后,在幕府各部的运转之下,山东各府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形成大规模的灾民潮,这不能不说是一大奇迹。 当然,今年的丰收不同往年,如果是以产量来将,其实今年的收获根本算不上丰收,只是以往秋收产量的三到四成而已。 “督臣,农部那边已经将各地上缴的田税入库,造册之后便移交财部留存。” “好。” 李继文说道:“督臣所言甚是,我幕府库存钱粮甚多,目前光是储存的银币就有四百九十七万枚,粮草也有一百一十八万石。要我说,督臣比圣上还富有啊!” 刘衍笑了笑,说道:“幕府现在日子好过一些,不过时局动荡,需要钱粮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所以幕府各部还是要勒紧腰带过日子,切不可大手大脚。” 随后刘衍将李继文、胡宗明递过来的一些公文批准,二人便退下了。 “督臣,洪承畴率部出发,已经出了北直隶,经井陉关进入山西,十一万大军直扑太原府而去。” “情报司在山西的力量如何?” 刘衍挥手说道:“不用了,只要能够打探到洪承畴大军的基本动向就好。” “嗯,可以。” 此时灵山卫造船厂的事情已经步入正轨,造船厂与港口的整体建筑已经初见规模,剩下的便是各种辅助设施的修建,以及各处具体的完善、人手的招募等等事宜。 “督臣,幕府兵部收到东昌府、兖州府驻防军各部的急报,有小股流贼兵马突然我山东境内。” “突入山东境内的留贼都是各部的斥候,夹杂了一些骁骑,人数不多,多则上百、少则十几人,都是以刺探情报、扰乱地方为目的。幕府兵部经过分析认为,这应该是流贼在故意试探我军。” 吴国金与田辉叙对视一眼,显然二人都有些消息,但是又都不是很确定,所以并没有上报给刘衍。 吴国金随后说道;“情报司得到的消息也差不多,流贼兵力的调动方向多集中在北、南两个方向,具体是哪个,现在还不清楚。” 二人纷纷点头,同时向刘衍请罪,没有及时将消息禀报。 “是!” “只是以本督之见,李自成此人在战术上成就很大,可是在战略上却是个白痴,根本没有长远眼光,李自成只知道席卷天下,却不知道如何发展实力、治理地方。” 吴国金、田辉叙大吃一惊,难道李自成要打一场改朝换代的大战? 吴国金也眉头紧锁,说道:“现在的天下,内有我山东新军在,外有清军虎视眈眈,在这个时候李自成想要拿下北京城,改朝换代,他是脑子被驴踢了吗?李自成至少也应该先稳住基本盘,待到实力允许的时候,将我新军击败,然后才有资格问鼎吧?” 历史上李自成也是如此,在西安建立大顺之后,最稳妥、也是最理性的做法,应该是与大明议和,至少也应该维持不战不和的局面,以大明当时的军力情况,想要维持不战不和的局面并不困难。 可是李自成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浑浑噩噩的,在没有宏观方略,也没有建立政权后,通盘的施政理念和战略规划,就率领大军一路向东,拿下了北京城,逼死了崇祯帝。 所以面对李自成这样的对手,刘衍不能像对待满清那种阴险狡诈之敌,而是应该以对待“初学者”的态度,去做出应对和部署。 “是。” 说到最后,田辉叙的语气也变得很没有底气,吴国金更是叹息了一声。 “这样,将李自成即将挥师北上的消息散播出去,情报司立即命北直隶各地的人手去办,希望可以让朝中那些大臣们惊醒一些。” 吴国金当即告辞,前去部署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