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绍说道：“只可恨那陈新甲，运粮这么慢！他要是能早些运粮来，咱们说不定已经到达开封城下了。” “不要急，前营据守在弘螺山，兵力充足、地形险要，更有大批粮草囤积，奴贼大军轻易之间拿不下的。咱们现在就是要做好眼前的事情，不要自乱阵脚。” 当晚，一夜无话。 刘衍眉头紧锁，心中却是一下子沉了下去，问道：“说吧，什么事？” 刘衍闻言气血上涌，猛地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踢飞，纯木的桌子直接飞起，轰的一声就被踢得四分五裂。 镇抚官荀景云大声说道：“大人，不要再等兵部的钱粮了，大军应该立即开拔，尽快抵达开封城下，与流贼大军血战！” 卢象升虽然不是众人的直属上官，可毕竟与众人在巨鹿并肩作战。而且卢象升出任山东总督后，也对新军关照备至，所以新军上下都视卢象升为“老上官”。 “今天早上刚接到王阳的回报，兵部的运粮队已经过了博野县。” 驰援开封城 封丘县古为封父国地，西汉置封丘县，城池位于黄河北岸，与开封城隔黄河相望。 可是当刘衍等人策马进入城池的时候，却全都傻了眼。 远处的两条野狗，正低着头，冲着刘衍等众人呲牙低吼，发出一阵呜呜的吼叫声， 刘衍点了点头，四下望了望，不但城中看不到一个人影，就连众人经过的南城门附近，也看不到守军和衙役的身影，整座城池就好像一座鬼城。 “是。” 随后刘衍与苗绍等众将士策马朝着城中的县衙赶去，片刻之后，一座破败的县衙出现在众人面前，不但匾额已经残缺不全，就连县衙的大门都是大敞四开，一扇门板都已经倒在地上。 县衙之内也是寂静无声，看不到一个活人，直到众人到了后院，才看到一个身材消瘦、面如枯槁的男子，正在一间门窗都被拆掉的屋子前，费力的劈柴干活。那男子身上的衣服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样，破破烂烂的，袖子都少了一只。 刘衍问道：“你是何人，知道封丘县的知县在哪里吗？” 那男子这才停了下来，喘着气，颓然的坐在地上，苦笑着撩起衣服，从腰带上解下了一枚印章，丢在地上，说道：“我就是封丘的知县。” 那男子费力的站了起来，抱拳说道：“在下尚文苑，封丘知县。” “哈哈！” 苗绍担心有诈，站在了刘衍的身前，其余几个名护卫也策马前往各处搜查，防止有埋伏。 “那些挨千刀的流寇，将幸存的百姓全部掳走，城中的钱粮物资也一并搜刮殆尽，稍有抵抗，便是阖家被杀的下场。短短两天时间，我封丘县一万两千七百户，四万零八百余口百姓，除了被杀的上万人，剩下的全都沦为流贼大军的俘虏，生死不知！” 刘衍看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尚文苑，心中也很不好受。如果尚文苑说的是真的，那些被流贼掳走的百姓注定会沦为流贼大军的炮灰，现在估计已经有不少人被流贼士兵驱赶着，死在了进攻开封城的路上。 “又有无数孩童，因为不能为流贼大军冲锋陷阵，也没有什么用途，竟然就被那些流贼集中起来，全部在城北坑杀，真是……” 刘衍沉默了一会儿，便对苗绍使了个眼色，苗绍直接叫来两名护卫交待了一番，那两名护卫直接策马离开。 “我？” “哈哈，可笑我饱读诗书，却在醒来之后心生胆怯，找了个地窖躲了起来，只敢从地窖口的缝隙向外张望，根本没有以死报国的胆量，我不配做一地父母官！” “看来在河南本地获取补给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只能靠缴获，以及朝廷补给了。” 尚文苑指着不远处的一小堆柴火，说道：“等我劈完柴，便用这些放一把火。我早就该死了，现在也想明白了，在这个世道上活着，那就是身 刘衍不置可否，只是盯着尚文苑思索着什么。 “我叫刘衍，青莱镇总兵官，奉命驰援开封府。” “刘衍！” 刘衍眉头一挑，心中稍微有些不爽，说道：“你认得我？” “朝廷一纸调令，本镇就来了。” 尚文苑大笑着：“可笑那李自成，还以为大业在即，谁成想，青莱镇新军到了，他李自成败亡之时指日可待！” “不死了！” 刘衍没有答应，只是将手抽了出来，说道：“尚文苑？我好想听过，你是前朝的进士，之前是礼部的员外郎，可以说很高，只是为人不善巴结，又因为在出任向有司检举上司贪墨事，这才被贬到了河南，是吗？” 倒也不是刘衍博闻强记，只是在南下的路上，锦衣卫出身的吴国金已经提前做好了功课，将沿途各县的主官情况汇集起来，单独向刘衍禀报过，所以刘衍还有印象。 就在这时，两名护卫策马赶了回来，其中一人禀报道：“启禀大人，属下在城北一处荒宅外面，发现一处回填的土坑，发掘后，里面都是孩子，很多……” 后世的主流观念都认为，李自成是农民起义军的首领，率领无数被压迫的农民军反抗明朝暴政，沉重打击了统治阶级的腐朽统治，等等。 李自成率领的不是什么义军，而是流贼大军。他们所过之处，没有什么解放，也没有建立新的秩序，反而带去了无尽的杀戮，无数百姓被裹挟、被驱赶着上了战场，成为战场上死去的冤魂，无数原本富庶、幸福的城池，被焚毁、被铲平，成为野狗、野狼饕餮的乐园。 可以说，甲申国难后，华夏沉沦三百年，李自成与吴三桂可以说是并称第一的大罪人！ 此时刘衍看着尚文苑，问道：“你可愿意跟着我？” 尚文苑咬着牙，愤恨的说道：“只要能杀流寇，便是要我做牛做马，我也认了！” “谢大人！” 当刘衍、苗绍、尚文苑等人出了城，回到城外大营的时候，尚文苑再次哭了起来，看到新军这样威武雄壮的兵马，大哭道：“朝廷要是早将新军派来，河南局势又怎会败坏到如此地步啊！” 刘衍召集众将，介绍众人与尚文苑认识了一番，然后宣布明日一早大军南下，前往黄河北岸便的陈桥镇，准备渡河南下，前往开封府城。 陈桥镇原本是一处渡口，后来从这里渡过黄河的行人与货物越来越多，便慢慢形成了一处市镇，就连朝廷也在这里设置了巡检司，驻有一个百户所。 “部总，咱们守在这里已经好几天了，什么时候能换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