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新军各部折损将士一千七百余人,是新军建军以来,一场战斗中损失最大的一战! 夕阳之下,济南府城内外归于平静,不管是清军还是明军各部,都在忙碌着战后的首尾事宜。 而此时战场上的灵山卫新军与督标营阵亡将士的遗体,早已经全部运回城内安置。 中营左总百总郭荣怒视前方,不远处便是十几个正在收拾同伴尸体的清兵,看旗号铠甲,应该是满州镶白旗的鞑子兵。 中营纠察官于迁也带着几名辎重兵和民夫走了过来,那些辎重兵和民夫拉着几辆大板车,上面都是一些缴获的兵器和旗号等物资。 “是。” 郭荣点了点头,说道:“我只是恨!今日咱们伤亡太大了,巨鹿之战那么残酷,打生打死好几天,也没有今日一天的伤亡大!” 于迁说道:“我听说,前营右总百总郭铭绪也受了重伤,被尚可喜手下汉奸兵的火铳击中,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郭荣诧异的看向于迁,堂堂灵山卫新军,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于迁看着气冲冲往回走的郭荣,大声问道:“你去哪?” 济南府城内。 卢象升和颜继祖闻讯也急忙派来不少城内的大夫帮忙,还派卢怀英送来了不少的药品、干净布匹等物品。 “大人!” 鲍学镇站在旁边,郭荣凑过去小声问道:“鲍百户,前营百总郭铭绪在哪,情况如何了?” 郭荣吃了一惊,脸上露出了惋惜和悲痛的表情。此时刘衍站起身来,对二人招了招手:“去看看郭百总。” 伤兵营内到处都是哀嚎的声音,刘衍等人穿过忙碌的人群,只见郭铭绪已经转醒,正生无可恋的看着营帐顶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还时不时的闪过一丝痛处的表情,龇牙咧嘴的哼哧几声。 郭铭绪忽然看到走过来的刘衍,激动的就要起来,可是左腿的剧痛顿时让其冷汗直冒,不由自主的又躺了下去。 刘衍说完便查看郭铭绪的左腿,只见腿上的伤口处已经敷上了药,但是因为天气炎热,所以并没有包裹严实。 刘衍没理会二人的对话,而是对鲍学镇问道:“铅弹取出来了?” “铅毒?” 在这个时代,伤兵的伤口一旦化脓感染,几乎是不可逆的,轻则截肢残废,重则只能等死。 刘衍忽然灵光一闪,打断郭铭绪说道:“行了!你死不了,大概率也残废不了!” 几个亲卫在郭铭绪、郭荣和鲍学镇诧异的注视下,直接将郭铭绪按在床上动弹不得。 随后刘衍在众人的注视下,将郭铭绪腿上的膏药揭开,把定装弹里面的火药全部倒在了伤口上,惊得郭铭绪顿时大叫了起来。 郭铭绪惊恐的说道:“我、我为什么要咬……,啊!” 刘衍看了看伤口,只见伤口处一片漆黑,一股鲜红的血液开始流了出来。 刘衍仔细观察了一下,说道:“的确是有效果,鲍百户再仔细清理一下,其他被火器打伤的将士,也按照这个办法来弄。另外清创的时候,可以找些烈酒,简单蒸馏一下,用来给伤口消毒。” 刘衍自然解释不好,只好说道:“猛火去强毒。” 随后刘衍又巡视了一会儿,便走出了伤兵营,直接返回城外的灵山卫新军大营。 刘衍思索再三,决定等到此战结束,将那些伤残的将士全部安置到灵山卫各处火路墩、屯堡去,这些将士凭借战功,充任小旗官、总旗官应该不成问题,到时候用这些将士来充实基层最好不过。 以清军的医疗手段而言,各旗被灵山卫新军火器打伤的伤兵,最终的下场基本上都是死亡,而且还要经历非人的痛苦才能死去。有大夫,只有萨满,说白了就是跳大神的神棍、神婆。满人崇尚萨满教,认为只要用各种致幻的粉末、放血、举行仪式等方式,便可以治疗伤痛。 中军大帐内,多尔衮脸色铁青的坐在正中,岳托、多铎、杜度以及蒙古各旗旗主、尚可喜依次坐在下首。 “满州镶白旗伤亡两千三百余人,蒙古正白旗伤亡一千九百余人,蒙古正红旗伤亡一千七百余人,蒙古镶红旗伤亡一千四百余人,汉军伤亡八千三百余人。各旗共计伤亡一万六千余人。其中各旗的披甲兵有三千余人的伤亡。” 多铎的脸色也非常难看,正面冲击灵山卫新军大横阵,被刘衍率部直接击溃,这样的打击让多铎接受不了,此时绷着脸一言不发,周围仿佛弥漫着一股煞气。 杜度闻言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叫嚣着:“克勤郡王是要临阵退缩吗?依我看,睿亲王应立即修书一封,将济南战事的情况禀报陛下,恳请陛下尽起我大清举国之兵南下,一定要歼灭刘衍、卢象升部,为阵亡的勇士报仇!” 杜度愤慨的看了多铎一眼,却不可否认此话不虚,皇太极借着各种理由削减各旗牛录人口,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于是杜度气呼呼的坐下,不说话了。 蒙古各旗旗主纷纷附和起来,只要不用再与刘衍部死战,让他们三个干什么都是可以的。 多尔衮此时的脸色非常难看,众人已经萌生退意,难道自己又要在刘衍手下败输而回? 多尔衮犀利的目光扫过众人,众人的争论让其非常恼火,饱含怒火的声音也随之响起:“陛下命本王率军南下征明,将十万大军交给本王,一切决断自有本王做主!如今战事未果,如何向陛下奏报上书?克勤郡王之言殊为不妥!” 接着多尔衮又看向杜度,说道:“今日之战,我军虽然重创刘衍所部,但是各旗勇士也伤亡不小,所以接下来,我军也不能硬拼,当以智谋取胜。寄希望于援兵?那陛下要我等何用!” 恩格图、伊拜、布颜代三人所有所思,都是低头不语。 可是随着多尔衮的一道命令,恩格图也率部南下济南府城,随后便在城下遭到重创。 见众人都不说话了,多尔衮继续说道:“本王以为,刘衍所部骁勇善战,我军应留下一部与之对峙,然后以剩余兵力猛攻济南府城其余三面。只要拿下了济南府城,刘衍部便进退失据,只能撤退,如此我军便可以乘胜追击,一举将其部歼灭!” 多尔衮眉头紧锁,冷声说道:“哦?克勤郡王说一说,本王之议有何不妥?” “济南府城之内有卢象升的督标营,有颜继祖的抚标营,这两部明军虽然不及刘衍部强悍,但也不是吃素的,在明军之中堪称精锐。如果留下封堵刘衍部的兵力多了,攻城的兵力就会不足,济南府城就拿不下来。如此如何是好?” 此时多铎看向多尔衮,虽然心中不满接连唱反调的岳托和杜度,但是多铎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二人说的都有些道理,眼下的战局的确陷入了僵局。 众人领命,恩格图、伊拜、布颜代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尚可喜也偷偷擦了擦汗,暂时不用跟刘衍部那些疯子对射,真是太好了,现在想起白天的战事,尚可喜的心脏还止不住的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