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索了片刻,便点点头,“晚上回去,我就找机会告诉维恩,但愿他……不要发太大的火。” 沈惟茵心脏猛地一跳,片刻后确信梁稚这话里并无丝毫暗示。是她自己太过杯弓蛇影。也是,那样骇人的事,一般人怎会无端联想? 梁稚把头低下去,“你上回教我要及时行乐……” 梁稚摇头,“……我只是自欺欺人。我简直想象不到这件事要如何收场。公司也就罢了,钱财都是身外物。我爸……楼问津绝对不会松口放他回来。” “……从前或许还能求一求,现在反而不能了。茵姐姐,你能明白吗?” 她自从上回在香港从沈惟慈那里,听说了梁稚一直暗自爱慕楼问津之后,便在揣度她该有多么艰难。这样的境地里,爱不能说,恨不能提,二者又不可互相抵消。 梁稚自嘲一笑:“我简直像那首诗里说的,直把杭州作汴州。” 梁稚笑起来,“好主意。” 如此,一下午便消磨过去了。 梁稚坦然一笑。 楼问津的宅子,也应景地做了一些春节的装置,进门一只半人高的陶瓶里插着几株连翘,一旁桌上摆了一盆水晶黄梨,因闽语里“黄梨”音为“旺来”。 梁稚穿过左边走廊,到了书房门口。 她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在沙发前蹲了下来,认真瞧了瞧,他确实是真睡着了。 楼问津倏然睁眼。 “好像梁小姐这样更没有礼数一些。” 梁小姐今天穿是一件淡紫色印花削肩的翻领高腰连身裙,头上系了一根同色系的发带,黄昏的光线里看去,两条手臂仿佛添了蜂蜜的冻牛乳。 衬衫睡得皱了几分,头发也有些乱,因为刚醒,那神情还有些困倦的意思,和平日里的端正锐利相比,是另外一种少见的慵懒。 她手掌撑在他胸口,低着头看他,“喂。” “你明明知道我今天回来,还在书房里睡大觉。” “你上次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还装。” “红姐那里。想起来了吗?” “对。” “……扔了。” “……”梁稚闭了闭眼睛,“你……” “……故意的是吗?”梁稚忍不了他这样持续的不着边际,蓦地把他领子一揪,摘下他新配不久的眼镜,扬手一扔,低头,一下咬住他的嘴唇。 楼问津一把按在她脑后,一边凶狠地吻她,一边坐起身来,去解她连身裙的纽扣。 “嗯……”楼问津含糊应了一声,可直面这样强烈的视觉刺激,他又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去撷咬。 发带一扯,她一头微卷的长发瞬间垂落,遮住了羊脂玉一般的皮肤,仿佛裸身骑马绕行考文垂大街的戈黛娃夫人。 楼问津穿戴齐整,只除了与她衔接的某处,她双臂环抱在他身后,摩擦衬衫粗粝的布料,自行掌管一切起与伏的节奏。 “阿九……” 我爱你。 年初三, 梁稚到沈家拜年。 所谓时移世易,概莫如是。 半年没见, 沈大哥沈惟彰五岁的儿子又长高一截, 小小年纪出口成诵,很是机灵。 梁稚本来预备同他一起离开, 顺便聊一聊沈惟茵的事, 但被沈大嫂留下喝茶。 “狮城一点点大,去哪里都不算远的。” “当然可以。” 梁稚不喜欢喝茶, 庇城这样热的天气,热茶实在不适合入口。得梁稚颇觉无聊。 梁稚自然明白,前头都是幌子,是沈惟彰有话要跟她说。她见识过沈惟彰打太极的本事,便率先直接了当地问道:“沈大哥,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梁稚点头,“怎么呢?” “你直接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梁稚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沈大哥你想让我做商业间谍?” “我听来就是这个意思。”梁稚平静说,“我当然想帮忙,但我不能违背法律。”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答应你。”梁稚诚恳道,“沈家深耕酒店业务多年,自有旁人不及的优势,公平竞争未尝就会棋差一着。” 梁稚坚定地摇摇头。 梁稚晓得他咽回去的那个词是“狼狈为奸”。她明知道沈惟彰这是求她帮忙不成,于是有意道德打压,但还是觉得难堪,“……我不能帮你这个忙,实在是因为这有违法律,和……和其他事情没有关系。” 起居室里仅剩下梁稚一人,她把面前已是半凉的茶水端起来喝了一口,又一下呸到了一旁的垃圾篓里,实在苦涩,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