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说了不吃,是不是没有人教你听人话?” 梁稚一下噤了声。她原本不是这个意思,可谁知道楼问津非要自己拿刀猛扎自己心口,还是在生日当天。 说罢,自己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你们分着吃了。” 那是他来的第二年,从司机变成了梁廷昭的助理,时常跟着梁廷昭出去应酬。 她有一回撞见古叔买药回来,问了一句,古叔说药是买给楼问津的。楼问津十五岁那年谊父死了以后,就没再念书了,一直在外闯荡,吃过不少苦,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有的事,故因此患上了严重的胃病。 药服下去,胃痛渐渐缓解,她一直坐在台阶上陪着,时不时观察他的表情,见他神情终于舒展,她问,想不想吃点东西,她去厨房给他拿。 冰箱里尚有未吃完的榴莲千层,她去切了一块过来,怕凉的吃下去不好,还贴心配了一杯热牛奶。 而第二天,她才知道,那是他的生日。 楼问津身影一顿,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稍稍收拢,转头,便看见梁稚朝着餐厅走去了。 梁小姐就是这样的性格。 一桌菜花样繁多, 色味俱全,桌上黑色陶瓶里插了几支花,柠檬黄色, 恍似小喇叭形状, 明艳可爱。 楼问津忙说:“别碰。” 梁稚立马缩回手,“有毒的花你也拿来插瓶?”她说话还带着气。 漂亮的花, 还要求无毒, 岂非是一种得寸进尺的苛求。 梁稚提筷,环视一圈, 夹了一箸餐桌中央的佛钵油麻鸡。她表情有点勉为其难的意思, 好似给了他极大的面子,才愿意屈尊尝一尝。 从前不知道多少次伺候梁小姐吃饭, 做这些事轻车熟路仿佛已成本能。 楼问津明白她的意思,她给了他面子留下吃饭,他最好领情,公平交易,也透露一些她想知道的。 “钱呢?也送到他手里了?” “……你会不会骗我?” “毕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不敢轻易采信,这很正常。”梁稚拿调羹往嘴里送一勺鱼汤,眼珠转了转,盯住楼问津,“通常绑匪绑票,都得让家属看到相片或者听见声音……” 梁稚立马冷脸。 两人现在能坐下一桌吃饭已是稀奇,自然难有交流。不像以往,梁稚为了逗楼问津多说话,像个关不上的话匣子。 扎奇娅将餐盘收走,端上蛋糕。 比两根手指并拢大不了多少的一牙蛋糕,装在骨瓷盘里,递到了梁稚手边。 这样小小的一牙,正好在梁稚腻味的临界值以下。 楼问津自己也切下一块,尝一口便觉甜得发苦,但他面无表情地将其吃完了。 头一次在生日当天吃蛋糕,是二十岁那年,梁宅门口,梁稚端来的一片榴莲千层。 往后,腻到极点的蛋糕,好似就成了生日当天必不可少的一环。 梁稚拿起背包,预备告辞,见楼问津似有跟她出去的意思,睨他一眼。 上了车自然也是无话,他们两人之间,不唇枪舌战已是难得。 楼问津往观后镜里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梁稚拿上包拉开车门,下车时恍惚听见楼问津说了句“早些休息”,不想回头确认,反手摔上了车门。 数日后。 此去香港,计划逗留五日,有兰姨和宝星同行,一行四人。 兰姨一直看不惯宝星,觉得他这个人油腔滑调,不像是能对雇主忠诚的面相。 “我怎么一样?我只管楼总的公事,一落地保管消失得干干净净,绝不打扰楼总和太太。” 楼问津说:“宝星,让兰姨坐前面,她晕车。” 梁稚说:“就坐前面吧,前面宽敞。” 兰姨同她男人当年在天后宫登记结的婚,他人跑了,离婚手续却没办,于她而言,这始终是桩悬而未决的心症。她这回是带着离婚申请书去的,要让那人签了字,把离婚手续办了,两人才算是彻底的一刀两断。 从庇城乘机去往吉隆坡转机,落地香港启德机场,机场外有一部轿车来接,过红磡海底隧道,穿越维多利亚港,一路朝着太平山驶去。 再拐几道弯,一栋白色别墅遥遥在望。 宝星卸行李,梁稚搀了兰姨一把,往屋里走去。 别墅宽敞又亮堂,没什么居住痕迹,但很是干净,应当是提前几天叫人来做了扫除。别墅里自有一个佣工,已准备好了晚餐。 梁稚回到卧室,见她与楼问津的两口箱子都搬了进来。 洗完澡出来,却不见楼问津人影,梁稚问别墅的佣工,佣工称那位楼先生出门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就无从得知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楼问津身上穿的,仍旧是昨日的那一身。 楼问津往卧室走去,宝星则走到餐桌旁,笑问:“梁小姐,今天打算去哪里逛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