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2 / 2)

“你来了,你等了,何必要问结果?既然是只有你记得的人,那你一定要长长久久的记得他,他才能找到来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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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司净不再去敬神山的悬崖了。

他开始给周社写故事,写一个年幼长子的诞生。

这位长子在凌晨啼哭时分降生,应当是寅时一刻。时值周朝闹旱,降下天灾,佞臣祸乱朝纲,氏族岌岌可危。

一个长子要么在尔虞我诈的政治里消失,要么成为铲除氏族的把柄。

所以母亲将他送进了山里,成为了周之社稷的祭坛司净。

为了让他活的爱,把他彻底推向了无爱的地狱。

能够庇佑生灵、实现愿望的祭坛,永远是人类欲望的囚笼。

李司净可以想象到他的麻木,睁眼看到的就是污浊的欲望。

而实现那些欲望,灭亡许愿者的希望,则是他的职责。

他的信念逐渐动摇,也可以想象到他困在祭坛之中的茫然与残忍。

但是,李司净想象不到他该怎么走出去,又该怎么回来。

所以一直写他在祭坛里经历的一切愿望。

写平淡无奇的愿望,写轰轰烈烈的愿望,写濒死写激昂写每一个人说出口的愿望都违背了内心。

李司净把自己的生日,给了周社。

把自己的思考,给了周社。

把自己对活下去的渴望,对死亡的恐惧,都给了周社。

他仍会想起外公。

为什么外公一直待在李家村,眺望屋外连绵青山,琐碎热忱、不厌其烦的写着日记。

那不仅仅是写给自己看的,更是写给外婆。

他的外婆是山中精怪,一块无法证明存在和不存在的石头,只有外公长长久久的活着,永永远远将她保存在记忆里。

她才会留在世上。

外公也许就和李司净此刻一样,怀疑一切的真实,怀疑一切都是幻觉。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巨细无遗的记录。

以期望对方有朝一日,能够看见。

写给别人看的日记,就会细致又清晰。

他写,今天的山风肆掠,吹走了挂在灯柱上的祭祀绳结,惹得一群小孩儿兴高采烈的追去,发出快乐的呼声。

他写,外公留下来的资料,一遍一遍去论述献祭首子、长子祭山的传统,每一句都像在研究你。

他写,敬神山下面尽是万人大坑埋葬的骸骨,里面绵延不绝的是地心岩浆,持续蛰伏在别人的心底,永远不会熄灭。那是人的贪婪、渴求、欲望,能够剥夺除自己以外的自私自利,恒久流动的黑暗星火。

他写,我想你了。

你想我等到什么时候?

写到长子活着走了出来,抛弃早就化为尘土的家族荣誉与未来,为自己而活。

李司净为周社写尽了一生。

写了他的执着,写了他的迷惘,写了他的出路,写了——

“他走向我。”

第71章

李司净困在一个剧情很久了。

他写了周社的出生、等待、醒悟、挣扎。

但他始终没有确定, 周社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回到他身边。

因为,他不知道。

那应该也是一次三年大祭祀。

一如他们最后进山的那场祭祀, 有着锣鼓喧天的喜庆,整个贤良镇挤满了参与庆典的游客,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他写,贤良镇为了这次《箱子》热映后的首次大祭,筹备了整整一年。

贤良镇郑重的邀请他参与大祭的活动宣传,他拒绝了,仍是守在资料馆里不分昼夜,去写手上关于周社的故事。

但是,他让万年通知了迎渡和纪怜珊, 以及剧组的工作人员, 都帮忙做一做宣传。

很快, 贤良镇三年大祭还原《箱子》祭祀场景的消息, 热闹的铺过网络,勾起了观众前年的回忆。

李司净想, 对他而言是一千天前的回忆。

他写,观众变为了源源不断的游客, 怀揣着热情激动的来到。

这一次,敬神山的祭祀, 跟他们以前观看过的都不一样。

因为《箱子》拍摄的大祭祀, 三年才能举办一次, 这是电影上映后的第一次。

人群攒动,热闹非凡。

人们关于祭祀的心情,变得截然不同。

不同于曾经的愚昧,不同于生硬的庄重, 变成了人们可以谈笑欣赏的艺术,变成了外公期待中的雅俗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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