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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薄雨:“我出去的话你会更难过吧。”梁悠:“烦死了……烦死了……你真的烦死了!”季薄雨:“是你在烦,所以觉得我烦。”梁悠:“你什么都不懂, 还要教育我,你才最烦!”季薄雨:“那你说嘛,说出来我懂了,就不会烦你了。”梁悠:“我不想说!没人在意我想什么!”季薄雨:“我在意。”梁悠看了她一会儿, 嘴角向下,眉尾也向下,八字一般, 眉头控制不住地颤抖。她难堪地说:“你非在这和我耗什么?你是想让我感谢你还是怎么样?我不会感谢你的, 季薄雨, 你把你自己的生活过好就行了,你能不能……”她嘴角颤抖时, 透明的涎水掉下来, 连忙擦掉,浅蓝色病服条纹被口水浸湿, 变得更深。季薄雨:“……啊, 我懂了。”梁悠垂着头, 不再理她。季薄雨:“你羡慕我。”四个字像四字真言, 梁悠则是被四字真言捆缚的妖邪, 静止不动。“那又怎样?”“没有怎样,羡慕很好,说明你也想像我这样有很好的朋友和家人……”“我真想杀了你……季薄雨……别高高在上地说话了……”就像季薄雨说的那样,交朋友不要看她说什么, 要看她做什么,比如现在, 梁悠明明在说我真想杀了你,眼里却在说求求你陪着我。季薄雨看得懂。另一个人像已经忘记自己是个刚做完手术的病人,身体向季薄雨这边倾斜,这样的动作,怎么会是要赶她走啊。季薄雨笑了笑:“没办法,我说话很直白,你不和我解释前因后果,我听不懂。”梁悠:“我嫌自己恶心。”她还是说了。“从小我就是别人家长大的,这地方除了金昱爱为难我没有缺点,吃喝玩乐,你说我不识好歹也行,我就是不识好歹,这不是我的地方,我只想要个自己的房间,小点也行,这个家这么大,没一个地方是我的。”梁悠流眼泪时尤其安静,两行清水滴下来,眼睑微红。“怎么我被好吃好喝供着还要求那么多?怎么明明我姨妈对我这么好我还非要犯贱?人是不是都这样啊,还是就我这样?“可这些都不是我的啊,我只有个神经病的妈,前几天感冒她给我冲感冒灵,用放在蒜泥里的筷子给我搅,笑嘻嘻地,杯子往我怀里一塞,催我你快喝啊快喝啊,就又跑去学鹅叫了,感冒灵里一股蒜水味儿,现在还沾在我喉咙里……“那才是我家,那才是我的生活……这不是我的地方,这都不属于我,你明不明白啊?没了我姨妈可怜,我什么都不是……我是真像条狗,觉得自己恶心,又离不开这,我想死……”金繁在这时,她直呼其名,不在时,她一口一个姨妈。她还是很尊敬她,她还是心底里很喜欢她,很感谢她,才会在人后这么喊。季薄雨拿起两张纸放在她眼下,像接雨的云,泪滴立刻掉进去将其浸湿,柔柔软软、湿湿凉凉地贴在她因流泪而发红的面颊。“抱歉。”季薄雨拿出手机,把屏幕那一面转向她。梁悠抢过纸哼鼻涕,不敢用力,不然伤口疼,一小声一小声地擤鼻涕:“抱歉什么。”她抬头看到上面的内容时脸色煞白。通话中。金繁阿姨。梁悠脸色骤变,惊疑不定地看着手机,一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另一头一直听着的金繁没有说抱歉,也没给季薄雨解释说她是被我贿赂的,而是问:“你知道三妹为什么爱学鹅叫吗?”梁悠:“……为什么?”金繁笑了笑,声音通过听筒,经过电磁放大,有些不易察觉的抖动,像在追忆。“因为她最会养鹅了。小时候家里养过一段时间的鹅,三妹最会赶鹅,别人是被鹅啄得嗷嗷叫,她把鹅赶得嗷嗷叫,别人都叫她鹅将军。”梁悠剧烈抽泣一声。金繁的声音温和而安定:“悠悠,你是我的侄女,我三妹最爱的宝宝,我怎么会对你不好?”金繁看不见的地方,梁悠捂着嘴止不住眼泪,不停地哭。“我给你的,就是你的。我给你的钱是你的,你的房间也是你的,你的吃的穿的,全是你自己的。你早就有自己的房间,只是你从来不认为那是你的。你和金昱都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我骗你说那是租的,金昱那间确实是租的,你的我买给你了,就在你十八岁生日那天。房产证上写的是你的名字。”梁悠:“可我那天生日……!”金繁:“是,那天金昱毁了你的蛋糕,吹了你的蜡烛。”梁悠:“你……”金繁:“你多期待自己的生日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怎么会看着他对你做这些无动于衷呢?他是我的孩子,难道你不是吗?你从两岁开始就住在我家里,和我亲女儿有什么区别?我厚此薄彼过吗?”她说完一段,适时停下,听梁悠因压抑而扭曲的哭声。等到梁悠稍微停下,她继续。“以后有什么事要多和我说,不要这么善良,自私一点。你从来不和我提要求,我给什么你就拿什么,有时候太贵了,你还不要。”金繁轻声说,“要无赖一些,能得到的所有资源尽可能拢在手里,要去争抢,即使很一开始很蠢笨也要去学,悠悠,你给自己的道德标准太高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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