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听到季薄雨那么肯定地和金繁说,当时不觉得,过了之后才像返潮的水,一遍又一遍地想,在烧烤时想,在吐掉烤焦的蘑菇时也想。我这么幸福是可以的吗?我这么和人走下去,是没问题的吗?林知微说这些时,季薄雨一直看着她。她有深黑的美丽虹膜,灯下映亮一些,在眼球中反射出亮光。季薄雨:“林知微。”她很少叫林知微的大名,上一次这么叫,还是林知微把她连人带凳抱起来。季薄雨:“待在原地什么都不做就挺好的,现在就挺好的,我喜欢的不是你嘴里那个完美无缺的你自己,我只是喜欢一个叫林知微的人,那个人现在就在我面前,因为很喜欢我,所以诚惶诚恐。姐姐,你只是太在乎了。”林知微:“可你就不会像我一样。”季薄雨:“我当然不会像你一样,不然我就是你了。”林知微笑起来。季薄雨:“姐姐,有些控制不住的想法,让她流过去就好了。”林知微:“怎么流过去?我一天不知道会产生多少这种想法,控制不住的,除非吃药。”季薄雨:“把自己想成海里的一根管道就好了,像喇叭花根部的那种管道,让水从一端进去,从另一端流出来,看你的念头几分钟。”林知微听着有些耳熟:“咨询师好像和我提过。”季薄雨:“姐姐试过吗?”她也是今天刚在网上刷到的,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试一试总没有什么坏处。这方法十分温和,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只要看着自己的念头,让它流过就好了。首先判断这个念头属于什么类别,悲伤,难过,痛苦,愤怒,是关于回忆,还是关于担忧的未来,还是拼凑而成的幻觉?最后一项就不在范围之中了。林知微:“试过吧,很快抛到脑后了。让你担心了。”季薄雨:“这是什么话,我想多了解一点,这样也能帮到你。”林知微:“我好像总是要有人看着才能继续下去,咨询师也说过,我太需要关注了。”季薄雨不解地说:“关注又不是什么很宝贵的东西?姐姐想要我可以每天看着姐姐。”林知微只想叹息:“但关注对我来说很重要。”季薄雨:“那今天再试一次,我看着你。”林知微:“我要看自己的念头多久?”季薄雨:“第一次尝试的话,十秒就够了。”季薄雨话音刚落,林知微的呼吸就急促了起来。季薄雨:“姐姐,你在想什么?”林知微:“这也要告诉你吗?”季薄雨笑着说:“检验一下你的学习成果。”林知微:“在想梁悠会给你带来什么幺蛾子,在想金昱还会不会来恶心你,在想金繁……在想你和她说的话,有点害怕,又有点酸,其实我应该高兴的,对不对?但我现在高兴不起来。刚吃过药,感受不到很多积极的情绪。很多我脑海里的事都没发生,但就是占据了我的脑海,我甚至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季薄雨:“那姐姐,你可能……习惯看着自己的情绪了。”林知微:“嗯?”季薄雨:“先判断一下。痛苦的情绪可以看着,高兴的情绪要去体会,妈妈和我说人快乐的时间很短暂,所以快乐的时候一定要很快乐,才能和难过的部分相互抵消。你总是看着,就把高兴的那一部分也放过去了。”林知微:“怎么才能判断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季薄雨:“没有很高兴的话,那就是不高兴。”说话时,她们就这么相对靠着枕头,在床上闲谈。季薄雨伸出两只手的食指,点在林知微嘴角:“姐姐,而且你可以自己让自己高兴,笑就好了,很简单的,笑得多了身体知道你在高兴,自然就会高兴起来了。”林知微被她这句逗笑,真的扬起嘴角:“哪里来的歪理。”季薄雨不以为耻:“季薄雨牌歪理。”林知微笑得弧度更大了点。季薄雨突然和她说这些,肯定不是巧合。她最近应该是看了点讲精神疾病或者是心理方面的书,才突然有了这样的对话。林知微怎么会不如她的意。季薄雨的手指随着她嘴角向上,这么看她笑了一会儿,眼睛亮晶晶的。等林知微笑完了,她说姐姐,这样笑就很好,身体会分泌足够的多巴胺的,你不要不相信。林知微说你就骗我吧,拉起被子挡住冷气,把两个人一起埋进蚕丝被下,下巴枕着季薄雨的头顶,放低声音说,睡觉!季薄雨向她那边侧了侧身,手横过两人上方,落下时极其轻柔,像在海水里触摸无毒的水母。她的手落在了林知微腰后。前面几天她们一起睡就真的只是一起睡觉,分开的,一张两米乘两米的被子中间凹下去一段,两边各自被她们撑得鼓起。今晚,她们抱成一团,相拥而眠。**学校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数学有了肉眼可见的提升之后,季薄雨这段时间爱上了数学题,拿着一本厚实的五三,从早到晚画画写写,上面批注了很多自己才能看懂的部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