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答别人的话时,从不会巧言令色,或者弯弯绕绕。她的话和她本人一样,直得像一条钢筋,说什么就是什么。林知微觉得她更像山间一条索道。直接,明白,带着点说不出道不明的危险。空气里有些沉默,但两人都不觉得尴尬。林知微:“为什么来找我了?”季薄雨:“我在做数学题。”林知微:“不会做了?”季薄雨:“嗯,好难。”林知微:“之前就这样不会做?没有补习?”季薄雨:“补了。”林知微:“结果不太好。”季薄雨点了点头。季薄雨:“总感觉……”她拧了拧眉头,说:“数学题的思路绕得……它在脑子里打我。”林知微再也忍不住,笑得发抖,靠着门板窄的那边向下滑。季薄雨有些不高兴:“你不要笑。”林知微笑够了,抬起头,说:“你好好笑。”相比季薄雨刚刚敲门她萎靡不振靠着门的样子,现在林知微的笑容大了很多。季薄雨鼓起脸,像只狮头金鱼。她自己生了会儿气,生完气一抬头,看见林知微这样看着她的目光。季薄雨不闪不避,和她对视。可能只过去了几十秒,也可能过去了几分钟。季薄雨:“姐姐,能教教我吗?”林知微:“我刚想问,需不需要我教你。”季薄雨:“不用。我来找你,就是来问这个的。”林知微斟酌了一会儿,看到季薄雨这个样子,又觉得自己的斟酌没什么所谓,说:“我怕你觉得……我在难为你。其实我只是没力气,还在歇息,但又不知道自己会歇到什么时候。”季薄雨抱着膝盖,说:“不会。”林知微:“嗯?”季薄雨:“我说不会,我不会想得那么复杂,那是大人的事。”林知微笑说:“你很厉害。”季薄雨礼貌地说:“你也很厉害。”林知微:“这又是什么意思。”季薄雨:“我是说,你的病。看不见摸不着,却要被一直困扰。你这么努力,很辛苦,还会被不理解的人嘲讽,很厉害。”林知微沉默下去,嘴角也抿起来。季薄雨:“姐姐,不要哭。”林知微说话了。她没有哭,但喉咙有些沙哑,说:“那天那个男生,你要是这么说,他肯定会更喜欢你。”季薄雨:“所以我不会对他那么说。他不值得。我看人的感觉很准。”林知微被她逗笑。季薄雨:“而且和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提起别人,姐姐。”林知微:“为什么。”季薄雨:“你好像在回避,我说不好是回避什么。但我不介意,我不笑你,我笑点很高,不会觉得你这样很好笑。”她实在太过透明了。明明拥有人类血液涌动的身体,但所思所想都在嘴里,都会出口。因此仿佛能看到那颗透彻的、明静的心。林知微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所以她被吸引,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是吗?季薄雨:“外面在下雨。”林知微:“嗯,大雨。”季薄雨:“那今天干脆放假好了。黄历上说,今天不适合写作业。”林知微:“你的意思是要一直陪着我吗?”季薄雨:“你愿意吗?”林知微:“愿意。”季薄雨不再抱住膝盖,改成了坐在门口的姿势。门口的脚垫很柔软,刚刚换洗过。更何况季薄雨根本不在意这个脚垫脏不脏。林知微:“为什么换了个姿势?”季薄雨:“蹲得太久,我腿麻了。”林知微又笑。她无声地笑起来时,脸侧翘起来的短发一起抖动,弱化了平时笑不达眼底的远。王妈走到三楼,想喊两个孩子吃饭。林知微看见她,轻轻一个眼神。王妈福至心灵,悄无声息退了回去。“你在看什么?”“没什么,好像是一只虫,也好像我看错了。”“屋子里很暗。”“要开灯吗?”“不用,这样也很好。”两人隔着门板,一盘腿坐,一半跪坐。潮湿的水蒸气里,她们聊天。聊得天马行空,很遥远。第5章 台风窗户紧闭,贴着封条。来时,王妈给季薄雨准备的所有可爱挂饰都被摘掉,防止事故。台风天,她是家里最忙的人,上上下下,准备食材,料理家务,尽职尽责做好防护工作。季薄雨偶尔看一眼雨,在林知微的帮助下做完了那张卷子。她松了一口气,刚想谢谢她,就发现同样的卷子还有八张。季薄雨拿起剩下的卷子:“这些……全部都要做……?”林知微辅导了她两个小时,对她的功底有了个基本了解。基础不太好。定理公式记不清楚的时候,之后学什么,都会摇摇欲坠。如果要补,一定要先从最简单的补起。林知微:“不做了,把公式背一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