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做梦一样……不,她连做梦都不敢如此想象。李庭雪忽然感觉自己有点想要落泪,可是从小坚强的她,即便此刻心中再有千万种情绪,也掉不出一滴眼泪来。李庭雪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尽量去减少了自己的存在感。她已经做好了沈苏婕此番很有可能会救不回来的心理准备。若是对方就此失了性命,而自己因此被连累的话,李庭雪也认命了。就当是……上天垂怜她,在她临死之前还给她编织了一个如此美好的梦。李庭雪盯着沈苏婕,大概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所以此刻再去看对方时,她忽然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了。若她与对方只是个毫无牵扯的陌生过客,自己的阿爷没有因为对方而死,或许此刻她也会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句:“可惜了。”“可惜这样一位容貌旖丽身份尊贵的千金小姐了。”世人皆有爱美之心,如果李庭雪与对方没有这等深仇大恨,或许此刻她会真诚地为对方祈求神明的垂怜。但是她们有。杀父之仇,不敢相忘。这里人进人出,并未有人来在意李庭雪。李庭雪在旁边从天亮等到天黑也没见人醒过来,最后被贴身婢女请到了隔壁的厢房,“李姑娘,您先自个儿休息吧。”“若是大小姐醒过来,我们会立刻告知您消息……”李庭雪婉拒了,“不必。”她淡声说:“我并不关心宁云枝。”婢女嘴唇动了动,想说话,但李庭雪已经转身背对过去,她张开的嘴巴合上,最后只好作罢,颔首,“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厢房的门已经被紧紧关上了,风雪照旧在轻叩门窗,扯动一屋令人生惧的声音。白日里李庭雪已经喝过药了,所以脑袋略微有点发沉。在那样冰的池水里待上了几息功夫,她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她大约也是染上风寒了,她感觉自己身体很热,意识很沉重,想睁开眼睛却提不起来力气。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屋子里进来了很多人,有人轻声细语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有人在替她把脉,还有人在喂她喝药……再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国师府最近乱成了一锅粥。先是国师在自家府中遭遇刺客,紧接着又是国师千金落水,连带着还牵扯出了某位尊贵大人物的真实身份。民间对此议论纷纷,流言蜚语更是弥漫了整个京城。梁守撰站在国师府门前,暗中咬牙,脸色铁青,“来晚了一步。”如今女皇陛下都已经亲自前往国师府了,自己无论做什么也都只是徒劳。可明明……查到这条线索的人只有自己一个。梁守撰阴沉着一张脸,难道是自己的那位心腹泄露的消息?可现在他人呢?已经被宁国师给杀了,还是已经被他转交给女皇了?他知道自己那么多的秘密,绝不能留。梁守撰很快转身离开,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李庭雪昏迷了足足三日才醒过来。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敏锐察觉到四周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她屋里多了好几位婢女,个个衣着精贵,气度不凡,和她往日见过的国师府的那些截然不同。除此以外,还有两位已经有些年岁的嬷嬷,一位和蔼可亲,一位端正严肃,皆不像是什么平凡之辈。婢女们进进出出之际,李庭雪还看见房间的门口站了一整排带刀的侍卫,个个凶神恶煞,像是从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一般,有着一股嗜血的气势。李庭雪的心霎时间便凉了一截。国师府对待自己如此大的阵仗,莫非……沈苏婕她凉了?没救回来?李庭雪心中罕见地划过一丝迷茫,这一刻的心情有些复杂。她确实很憎恶对方,恨不得杀了对方给阿爷赔罪,一命偿一命,可真到了这一刻猜测到对方的死讯后,她又有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她确实希望对方去死,可是,她觉得自己好像又没有那么希望对方去死。若是撇去对方以前的那些所作所为,这半个余月的女人确实称得上是非常讨人喜欢。乖乖巧巧的,很听自己话,还经常跟个无赖似的撒娇,嗓音软软绵绵的,若是换了个男人,恐怕身子骨都要当场酥了。最近女人并未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相反,还始终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自己。给自己疗伤……李庭雪抬起手,看了看自己已经掉痂长出了新的细嫩皮肤的手,嘴唇无意识地扯动了一下。喂自己吃饱饭,还给自己足够精贵和温暖的衣裳穿。以前跟着阿爷的时候,阿爷也待她很好,可她与阿爷毕竟只是流民乞丐,所以即便是从前觉得再好的日子,在国师府里也活得还连条看门狗都不如。李庭雪缓缓地放下了手,在刹那间猛地一下意识到了权势地位的重要性。若她也位极人臣,权倾朝野,那么普天之下除了女皇陛下,又还有谁敢欺辱自己与阿爷,又还有谁敢给自己和阿爷脸色看呢?李庭雪感觉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两下,她感觉自己对权势的渴望在这一瞬间达到了巅峰。她想要往上爬,爬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可……李庭雪不禁苦笑了一声。宁国师此番派了这么多人来看守自己,怕是自己不日也要为那女人偿命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