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李庭雪从未流落到民间,而是一直在李惟婉身边长大,此刻又该是何等的风华绝代,姿色惊人?沈苏婕暗叹一口气,目光落在女人苍白的脸色上。药膏得过两个时辰等药浴中的药效吸收完全才能涂抹,沈苏婕打发走了婢女们,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她无所事事,从旁边扒拉出针线活慢慢做。沈苏婕的手艺并不好,两只鸳鸯被她绣成了四不像。系统看得眼皮直跳,但沈苏婕这会儿如此安静,它觉得省心便也没去打扰。屋内暖烘烘的。虽然身上还有如蚂蚁啃咬一般的痛觉,但比起之前,已经要令李庭雪觉得好受。李庭雪紧闭的双眼动了动,睫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缓缓睁开眼睛来。入目是精致华贵到了极致的烟粉色帷幔,隐约还带着一股女儿家的香气。像是梨花,清清淡淡,又像是蜜汁,浅浅甜甜。无比好闻。李庭雪怔怔地观察了半晌后,意识回笼。她记得她在被宁云枝折辱,还被宁云枝身边的小厮给一脚踢中了肩头……念头刚刚划过,被踢中的地方便传来一阵难言的疼痛。但还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再痛,也比不过那仿佛淬了冰与毒药的铁鞭无情地甩在身上,细密的倒刺勾起一块块猩红的皮肤和肉块。现在她是在哪里?李庭雪用力想要起身,可全身的力气却仿佛被人抽干了似的,她提不起一点力气来。挣扎无果,她认命地躺了回去。视线不经意向下看时,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经被人一件不落地换过。如此柔软细腻的布料,只有她在乞讨流浪经过京都城里最富有名气的酒楼时,才从那些达官贵人身上见到过。一匹价值千金万两,远非她这样的乞丐可以触碰,甚至是穿在身上。李庭雪心中忍不住闪过无数种猜疑,现在自己还在国师府吗?如果在,那是权倾朝野的宁国师救了她吗?如果不在,她不觉得会有什么人好心地来救她一个人微言轻的卑贱奴才。鸦羽似的眼睫齐刷刷地垂落下去,李庭雪盯着自己身上崭新的里衣,一时间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与沉思。此刻她的耳边安静得过分。虽依稀可闻外头猛烈的风雪如鬼怪一般敲打着窗棂,可那上好的金丝楠木却将那冰天雪地的场景牢牢阻隔在外。这屋里是她从不敢奢望的温暖与舒适,令她控制不住地沉迷。思绪胡乱翻飞之时,李庭雪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一道轻轻地吸气声。声音很细弱,混合着屋外的风雪,仿佛那只是李庭雪自己的错觉。但很快,她再度听见了旁边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重重搁置在了桌面上,主人的动作带着两分气急败坏。“不绣了。”再次被扎了一针后,沈苏婕彻底失去了耐性。她“唰”地一下将四不像锦囊扔掉,起了身,“我去看看李庭雪现在醒了没有。时间到了,她该涂药了。”李庭雪下意识转动脑袋,双目紧紧盯着发出声响的方向。很快,一抹穿着白衣仙气飘飘的婀娜身影映入眼帘,那张漂亮但恶毒的脸,李庭雪就是化成灰也认得——宁云枝!她果然还在宁府。而那个救了她的人既不是什么宁国师,也不是什么外面的好心人,而是宁云枝这个蛇蝎心肠的国师府千金!刹那间,李庭雪浑身紧绷,她咬牙撑坐起来,浑身充满了戒备与警惕。沈苏婕看见如受惊的猫儿一般,浑身的毛发都炸起来的李庭雪,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挑眉:“你醒了。”李庭雪一双眼微微赤红,死死盯着沈苏婕,一副恨不得要把她扒皮抽筋,把她的血肉生吞活剥的模样。沈苏婕被逗笑了,她慵懒地靠在一旁,双手环胸,“你这副模样做什么?”“首先,你是病人,论力气你现在敌不过我。其次,你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进食,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所以论力气,你还是敌不过我。”沈苏婕缓步朝她靠近,明明笑意盎然,纯良无害,可落在李庭雪的眼里,却如恶鬼般可怕。女人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脸上防备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李庭雪如此仇视自己,且一副不可能与自己和解的模样,沈苏婕无奈,只好停下了脚步,如实告诉她:“行,我不靠近你。”“我叫婢女来给你身上涂药,好吧……”“不需要。”女人清冷带着沙哑的嗓音响起来,有股别样的好听的感觉,“我不需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还有什么招数你尽管使出来。”李庭雪实在是太虚弱了,虚弱到她说两句话就额头直冒虚汗,胸口只喘粗气,感觉疲惫困倦得不行。可即便如此,她也仍旧不愿意把自己弱势的一面展露给沈苏婕。否则,等待她的又将是各种惨无人道的折磨。李庭雪像极了惊弓之鸟,毕竟才被原主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沈苏婕表示理解。所以她往后退了退,直接去叫了婢女进来。婢女们捧着手里的药膏,试图去靠近李庭雪,可李庭雪一副猫儿高扬起爪子随时都要挠人的模样让婢女们害怕不已,踌躇不敢上前。婢女们无助地回头看向沈苏婕,沈苏婕又看向李庭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