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源也算医科圣手,那少年如何自然清楚,祁无忌虽为夺舍,却不是夺这少年躯壳,而是掳夺其一身根基。
他也颇通药理,先教这少年炼作阴神的法门,再以大药煨之,激发其潜能,才让其短短几年有所成就,如今这少年已达应法境,看着高,实则底子虚浮,不仅折损寿元,连那资质潜力都荡然无存,只待祁无忌功成,将其炼作一味大药,纳入自身阳神,借躯重生,再活一世。有那阴神支撑,滋养肉身,方显玄妙,如今这少年却是一炉药渣,就算灵丹续命,也是五弊三缺之体,饱受病痛折磨。
顾清源检视一番,渡入一股法力,少年沉重呼吸清缓了几分,他摇了摇头:“这番病症,深入骨髓,余毒渗入真灵,我为其保命尚可,但他已损了神魂,纵然清醒也是生不如死,倒不如送他转世一回,图谋下一世。”
他有些惊奇的看着少年,轻抚宝葫芦,飞出一颗金丹:“我有一灵丹,唤作九转还魂丹,正可为药,逆可为毒,与这少年倒是相衬,服了我这丹,可补益元气,滋养神魂,助其真灵脱离苦海,不至于托生之后灵智不开。”
求真对顾清源十分信服,面上有些为难:“这少年不过十几,尚未一观世间万物,便要急忙忙投胎而去,多少也该待其清醒,问清自身意愿。”
他苦思冥想一阵:“我有一师叔,乃是一苦行之僧,居无定所,颇善药理,我愿跋涉千里,寻其踪迹,或许能有一二转圜之机。”
顾清源点点头:“也好,”他把还魂丹取了递给求真,“带着这丹药,每日午时三刻放置其口鼻,让他闻上一闻,不出三日,便可转醒,切记不可叫其服下,此药是毒非丹,还需以丹毒压制其体内之毒,唯有这少年坐立行走,神思无碍,再将这丹一分为二,分次服下,可保数年无忧。”
求真悉数记下,代为少年行礼谢过:“本想为道友护持一二,但人命关天,待到尘埃落定,求真再与道友大道同行。”
顾清源摆摆手:“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分离聚合,实乃天定,顾某尚有几分手段,倒也不忧心被人轻易打杀了去,我与这少年还算有缘,不如让我为其取一道号如何?”
“道友灵丹挽命,功同再造,待到他转醒,贫僧定会为其解说分由,道友赐号,他定然会欣然接受。”求真无有拒绝。
在此世,因果羁绊之深,方方面面,修道人唯恐沾染,这赐道号一事,犹如亲师,定下道号,便有一丝因果相连,求真深知顾清源福泽傍身,能借来一丝气运庇护少年,便多上一分生机。
顾清源看了一眼天上胡琴召开的明月,想了想:“月华如珠,灵蕴晧盘,不如就叫‘灵珠子’如何?”
求真自然无有不可,连连称善,等到他急匆匆离去,顾清源才露出几分笑意:“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成想心心念念的天命子自己送了上来。”
那少年命数本是隐藏极深,顾清源也是近了才瞧出端倪,正是那道兴之劫的起源,天命主角是也。
这类天命子,倒是不如其他主角一般长久,乃是一时气运,历道兴劫中,如鱼得水,不论是上六天欺玉皇,还是下九幽乱地府,堪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然而一旦完成命定劫数,气运隐没,抿然凡人。
那少年劫数不应在此世,而是在那辗转投胎的下一世,料敌先机,快人一步就胜出不知多少暗手,顾清源自然要掺合一波,此时节不知有多少诸神佛关注下界,待到来世天命之子气显,不知有多少帝君佛陀要降下分身,伴其成长,一举一动,就牵扯诸多算计,看似顺风顺水,实则一切都被算计,只能按部就班的走下去。
“只不过这灵珠是颗仙珠还是魔丸,还犹时未定!”
顾清源抬手驱散明月外景,又打扫了战场,无了求真在侧,他也不再伪装那正道的样子,把那一地残骸收了,心底掐算半天,掷出宝雕香车,破空而去,他可没忘记,还有一通首尾等着自己去收拾呢,得罪了方丈还想跑,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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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万里外。
秦元化双目无神,身躯猛地软倒,把护持在他身边的纪念芙吓了一跳。
“秦哥,伱怎么样了?”她连忙掺起秦元化,一颗心都颤了几颤。
秦元化面容憔悴,大抵是阴神已毁的缘故,气息跌落不少,却并非奄奄一息模样:“芙妹,我无大碍,只不过是借一高僧之手斩去一道阴神罢了,养些时日便好。”
“这……什么高僧竟下手如此之狠,枉为正道之人!”纪念芙恨声说道,看着眼前情郎,一心情爱,哪里还顾得上那正邪之分。
“莫要这么说,你也是那心绝神尼的弟子,同属正道,我不过一魔门,正邪有别,哪有什么狠不狠的。”秦元化已将自家身份言明,和盘托出,反倒安抚起纪念芙来。
纪念芙脸上一抹愁怨,一丝愤恨:“我不管,他竟然伤你,便是有千般错,万般错,秦哥你放心,我已修书一封,与那师门断绝来往,那师徒名分也断送了去,此生我跟定你一人,终生不悔。”看着虚弱惨的情郎,什么门派之别,师徒恩义,纪念芙一应全抛。
秦元化盘坐调息,听闻此言一愣:“芙妹你又何必如此,秦某一为魔道中人,二来红颜众多,当不起芙妹如此对待。”
一想到这心慕前辈还有无数红颜,纪念芙心都要碎了,只是情念一起,哪有什么分明,眸子里珠泪流转:“我那师父最是绝情绝性,又是个狠厉性子,正魔之别看的最重,她若知晓了,定然要阻挠你我,我一颗心都归属了你,纵然……纵然有些姐姐妹妹,念芙也认了,只盼秦郎莫要负了我。”说话间眼泪就要流下。
秦元化连忙抬手为其擦拭,双臂一拢,将其揽住:“芙妹如今真心,元化又岂能负之,唯愿此情长久,不在朝朝,亦在暮暮。”
情话一出,红鸾星动的少女哪里还按耐住,纵有千般委屈,也寄于一人身上,偏偏有那搅局的,要做棒打鸳鸯的恶事。
一道流光闪过,宝雕香车停住,顾清源抬腿落了下来。
“好一对金童玉女,一个邪魔外道,七老八十还要蛊惑他人芳心,一个沉沦情网,为魔所制,不分正邪,罔顾恩义。”
他一拍宝葫芦,斩仙飞刀闪出,顾清源冷笑一声:“果然是个个该杀!”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