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因而安静了片刻,以撒斟酌着问:“你们的王室比这里要好吗?” 她语中一顿,给出一个总结:“至少在明面上,大家是平等的。” 叶沐望着他的神情,一时难以分辨他在想什么。 按理说应该不会,因为他都理想主义成那样了! 半晌,他抬了抬眼:“那我想,你来这里,一定是肩负重担的。” “我是说,我想你注定改变这个世界吧。”他定定地望着叶沐,神情异常认真,“你会成功的。” 他的反应出乎她的预料——虽然在将这些和盘托出之前,她也想不出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但总归没觉得会是这样的。 以撒怔忪不解:“不对么?” 如果说她的第一个问题让以撒感到困惑,第二个问题便让他恍然大悟了。 以撒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叶沐便知他完全理解这个问题背后的意思。 可现在直面残忍的“问题”,总比事到临头直面残忍的情境要强。 以撒别开视线,看向窗外。 “现在让我回答,我当然会说能——此时此刻的我也的确认为我能。” “他们可能会犯下无可饶恕的罪行,那么我就必须杀了他们才能平息手下与平民的怒火。” “以撒,你真的准备好面对这一切了吗?”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无力,这让她觉得对他如此步步紧逼是很不人道的事情。 以撒在她的话中心如刀割。 更何况…… 还有更残忍的一点,她没有提及。 叶沐叹息:“不,我觉得……” 叶沐:“什么?” 他的话让她的心跳又乱起来,忽而察觉到他已离得很近,她蓦然抬眼,不及定睛,就被他迎面吻住。 叶沐双眼大睁,很难理解他在这种氛围里哪来的闲心做这种事! 她这样猜想,于是选择乖乖配合他,安抚他的情绪。 他或许已经不剩多少和她共处的时日,那么剩下来的每一天都弥足珍贵。 这几天里,她或坚毅、或热血、或冷酷的样子,也真的迷人极了。 王城。 诚然,所有贵族、乃至平民都听说了那位领主向王城宣战的事,也终于知晓了这位一直隐姓埋名的领主的真实身份,但暂时没有人太在意这件事。 几百年的光阴里,大小战争并不少见,有些来自于魔龙这样的怪物,也有些同样来自于大小领主。 更重要的是,比起先前数次由领主主导的叛乱,这次这位是最不值一提的。 这种领主,纵使领地治理得再好,也很难让人相信她有多么强悍的实力。 “蚍蜉撼树!”提起这件事,总有人做出这种评价。 而在同一时刻,权力的巅峰正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如果这些变化流传开,注定远比那位领主的宣战行为更令人不安,但所幸这些消息暂时都被控制在了王室和极少数的贵族之间。 这位王子对其长兄心怀不满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多年以来,这对兄弟一直针锋相对。 而现在,可以说是多里安最有机会的时刻了。 这对多里安来说绝对称得上是哥哥主动送人头的天大喜讯。 他所信赖的骑士们对个中原因三缄其口,于是,连一直以来拥护他的大臣们都摸不着头脑。 西尔维娅在事发的两天后将国王赐予她的信物逐一整理、封箱,当面归还了国王。 因此,当西尔维娅交还全部信物,简单翻译一下就是:我不干了。 于是这轻而易举地震惊了所有人,甚至逼得在王后离世后越来越不爱过问政务的国王陛下展现出了雷厉风行的一面——他在西尔维娅归还信物时苦口婆心地进行了挽留,但见挽留未果,为了避免局势震荡、人心惶惶,他立刻下令封锁了消息,仅限几位顶级的王室与贵族知道这件事。 在国王面前,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外强中干地指责西尔维娅:“你在这样的关头放手不管,无异于背叛!这和那些逆贼有什么区别!!!” 说完,她大步流星地转身就走。 在事发的第二日,他的确发表过一番认为那个领主不足为惧的言论,可事实上那只是因为他深知自己不必为这些言论负责——反正他只是纯粹的“位高”,并没有“权重”,在战争中他全然不是会承担责任的那一个。因此,动动嘴皮子安抚一下在场的贵族们,博得一波好感,对他来说该是横竖不亏的麦麦。 他更没想到她在撂挑子之后,还会用这句话来反驳他! 在这之后,西尔维娅的另一位政敌,宰相多洛里尔也来劝了她。 西尔维娅最初给出的解释是:“大人,您看,我已不算年轻了,卸任是早晚的事情。与其等到我完全干不动的时候,不如现在换人,我起码还有力气把一把关。” 多洛里尔叹息摇头:“殿下,让我们放下个人恩怨,坦诚地来谈论这件事情。” 多洛里尔道:“贵族们普遍不认为这场战争会对王室造成什么实际影响,但是殿下,我想您应该和我一样清楚,他们轻敌了——那位领主的实力早已不容小觑,单是亚伦骑士长与王储殿下两个人的存在,就已足以让她成为棘手的对手。” “所以,请恕我冒昧——”多洛里尔在将冒犯的话说出来之前,先流露了适当的歉意,“您此时归还权力,的确无异于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