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以说，既领地分割的问题之后，他们又一次成了“盟友”。 屏幕前的赫尔波满面无奈，但只能如实告知：“我说让尼克罗姆报个价，把人交给我，他报价6000金币。” 客厅里一片复杂的笑音。 赫尔波因为这几个字而面红耳赤，对面的尼克罗姆看不到对话框，因此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脸红，又觉得他是在处理别的事情，目露不满：“赫尔波先生，您来我的领地上用这种不礼貌的方式和我‘谈判’，是不是至少应该专心一点？” “……”客厅里的人们仰头望着屏幕，不知道该摆个什么表情。 那没有金刚钻您揽什么瓷器活啊！ 正要敲下“发送”，叶沐挡下了他的手：“不能让尼克罗姆用这种方式赚到钱，一个子都不能。” 她有理由认为尼克罗姆一旦从中尝到甜头，就会不停地用这种方式来勒索他们，那这种恶劣行径就会像一把尖刀，不仅悬在他们头上，也悬在尼克罗姆所有领民的头上。 “我知道。”叶沐依旧只看着屏幕，映入亚伦眼中的侧脸十分坚毅，“但是不能给他钱，不论是我们还是赫尔波，都不可以。” 以撒颔首：“在王宫的手续刚办完的时候，我以领地官方身份对他表示过祝贺。” 以撒点头：“是的。” 亚伦目露错愕，周遭的警员们也难免如此。安静了片刻，亚伦说：“领……领主大人，这很难估算，我们对尼克罗姆的兵力数据知之甚少。” 亚伦沉默了。私心里，他把自己和圣光辉骑士团前成员们的战力引以为傲，当然不认为会“必输”。或者说，如果他追随的是一位失心疯的领主，想对其他领地肆意开战，他都不会觉得他们面对任何一个领地的结果会是“必输”。 因而在良久的思索后，亚伦给出了一个既谨慎又有用的答案：“我只能说，如果您向尼克罗姆宣战，至少在他眼里，他不可能觉得自己‘必胜’。” 她说着沉了沉，接着加以补充：“他有24小时的时间。” 叶沐平和地看向他，他有些局促：“尼克罗姆其实从未公开宣称过他要对贫民窟展开屠杀，这只是我们的推测……” 切斯犹自懵了两秒，倏然明白了叶沐再说什么，眼底蓦地一震。 在人们眼里，他们两方早已被贴上了不同的标签——一个是和平发展的领地，拥有无数美好传说，美食、低税率、福利政策……他们的长久以来的努力已经让这里成为人们心目中堪称梦幻的家园。 更何况，在那之后，虽然尼克罗姆的确不曾公开宣称他要对贫民窟展开屠杀，但“清除奇兰城贫民窟”的事情已经有很多人都听说了。 恐怕这种猜忌早已在尼克罗姆的领地上生根发芽。人们无所作为只是因为无力反抗，但不意味着他们的心不会冷、不会倾斜。 ……而且，只是为了一个贫民窟的去留？？？ 周围的警员们神色各异，有些目露崇敬，更多的则是难以用三言两语描述的复杂。亚伦按年龄讲完全可以算作叶沐的长辈，看着此时的叶沐，他心底生出一种长辈面对晚辈时特有的欣慰：她在成长。 以撒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这张早已熟悉的面孔在他眼中始终充满光彩，但此时此刻，那种光彩变得更耀眼了。 “我知道你生性善良，不愿做任何有违道德的事，不愿接触任何阴谋。可如果你手握重权，你就要明白，如果在过程中使用一些阴谋诡计可以帮你达成最终的善良，那你就应该使用它。” 当时的他懵懂地望着母亲，不大明白母亲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 但很可惜，即便这些道理听起来理所当然，但在后来的这么多年里，他从没有真正做到过。很多时候，倒也不是他不愿意，只是他不擅长，比起拐弯抹角地达成目的，他更善于坦诚地谈判，并且总在潜意识里认为对方也是坦诚的，是可以平和交流的。得上“谎言”和“诡计”的事，大概只有三件。 第二件是在终于摆脱追杀后隐瞒身份。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算是个傻子，此时也会为了保命隐瞒身份的。 可那终究只是一件太小的事情，涉及的也都是自己人，他完全了解他们的性格与喜恶，他们也对他抱有极高的信任，事情才会如此顺利地成功。 ——以撒回想起自己在王城中的节节败退，回想起自己和大贵族们一场又一场激烈的争执，太清楚自己在这方面做得有多差劲了。 ……他十分确信，叶沐完全没打算真的宣战，询问亚伦“胜率”只是出于一种谨慎，甚至只是想借此反推尼克罗姆敢不敢和他们硬碰硬。 这意味着什么呢？ 她评估实力、计算得失、拿捏人性，像一个冷静的执棋人，精准地落子，将对手步步逼退。 从她的表情他看得出来，她虽然心情沉重，但这番安排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困难和压力。她只是理所当然地想到，然后就理所当然地这样做了，仿佛一切原就应该如此。 一是因为他也知道这是一笔很大的生意，几千金币的价格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能达成的。 赫尔波在把那条坦诚告知尴尬处境的消息回复给亚伦的时候，多少有些暗暗寄希望于亚伦给他提供些帮助的期许，但消息发出后亚伦就没了动静，赫尔波不得不开始苦思冥想地自己寻求解决方法。 他只能这样想。 正欲开口的赫尔波目光一滞，暂且将谈价的话忍住了。他默不作声地仔细观察尼克罗姆的神色，很快判断出尼克罗姆应该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此时正在查看消息面板。 赫尔波知道他是想回复刚刚收到的消息。因为如果只是想查看，他们只需要稍稍动一动念头就会被系统识别，纵使被五花大绑也可以轻松打开消息面板。 赫尔波一脸复杂道：“尼克罗姆先生……您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尼克罗姆一时噎住，他看看面板上惊人的文字又看看赫尔波，憋得面色通红：“放开我，我们的事情稍后可以好好谈！” ——他完全有立场说这句话，尼克罗姆也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但当他真正得到领地之后——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最在意的是税款，说白了就是自己能不能赚到钱。这种操作是明目张胆的出尔反尔，但尼克罗姆觉得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面对赫尔波的嘲弄，尼克罗姆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胀红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比起后面这条消息，先前那条不仅礼貌，而且还给他留了点相对宽松的时间。 “首先，请允许我对于突然的打扰表示由衷的歉意，接下来，我将遵从我方领主大人的命令，向您转达我方态度。” “因此，在听闻消息后，我方已立即开始做出相应部署，截至今天，一切部署均已就绪。” “您有24小时内完成这项操作。” ——这条消息的内容惊人、强硬，但至少还给了他24小时。 “尼克罗姆先生，请接受我的道歉——在刚才的通信中，我忘了一个重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