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真正的师父,不止教导修行艺业,更教他为人道理。
他原本还想要偷懒的,现在被梁中直这么一说,那就不能偷懒了。
不过正当他雄心勃勃地准备回去大干一场的时候,真一仙子却忽然叫住他问:“孚尹子师侄,近日我欲游历各方,不如就去你那樊城如何?”
赵以孚惊讶地看了看她,若有所悟随之坦然道:“自然是可以的,师叔愿意去弟子那里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慧姑见他坦荡欣然,心中欢喜之余也有些空落落的。
但这众人在场,她也只是含笑点点头便不再多言。
随后赵以孚的阳神就一下返回了樊城。
但回归的阳神并未停歇,而是在樊城治下的山川河道之间往来穿梭,务必确保自己治下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百衲道人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个很负责的父母官。
好在他初至樊城的时候就已经将治下游荡的孤魂野鬼都给送走了,首先就将变故的可能性降低到了最低。
再加上樊城是座军寨,军队日日演练煞气冲天,一般也不会有鬼怪前来触霉头。
直至次日清晨,天色在阴雨绵绵中变亮,赵以孚的阳神才回归本体。
他刚想要休息一下,却没想到掌门的阳神已经紧接着找了过来。
“君信,你可知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何事?”
秋鱼子神色郑重地询问。
赵以孚摇头道:“不知。”
秋鱼子叹道:“此次来找你,只因为一件事,那就是你与小慧之间的事情。”
赵以孚惊了,连忙道:“我与慧师叔可没什么啊。”
秋鱼子却不说这个,他只是反问:“你可知慧姑为何会在我墨山上?”
赵以孚茫然摇头。
秋鱼子道:“那是因为,她发现自己早先结丹并不圆满,金丹有缺憾,故而会引发修行中的劫难。”
赵以孚先是一惊,随后了然道:“我就说她当时出关后有些奇怪,并且在我感觉来说,她结丹的时候也的确有些仓促勉强了。”
秋鱼子无奈地看了眼这个毫无自觉的家伙……慧姑为何会仓促结丹?还不是因为看你这个同龄人越走越快越走越远着急了!
不过赵以孚也是聪明的,他随后猛然醒悟道:“结丹时会遭受天魔攻击,若是心中有漏,那岂不是要滋生心魔?”
“而我,恐怕就是那个心魔了!”
“难怪掌门说这里还有我的事情,还是掌门明鉴。”
秋鱼子倒是不奇怪,毕竟赵以孚也是阳神,只要知道一点信息就能推测出全貌。
他说:“那你知道该如何处置?”
赵以孚说:“那我就……接下来藏拙?”
“藏拙?!”秋鱼子惊讶地问:“为何是藏拙?”
赵以孚道:“慧师叔不是因为与我的差距而产生修为焦虑才会仓促尝试结丹的吗?既然如此,那我只要在她面前藏拙,让她觉得自己已经超过我了不就行了?”
秋鱼子翻了个白眼,他说:“你搞错了!大错特错!”
“况且就你那修行速度是藏拙能藏得住的吗?那阳神之躯如煌煌大日,你让人怎么追?”
“你啊你,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却不想说出来吧?”
赵以孚露出羞赧之色道:“掌门,毕竟那关乎师叔名节……”
秋鱼子道:“我辈修者无需在意什么名节,那不过是世俗之人的世俗之观。”
好家伙,儒道双修就是牛啊,需要讲道理讲礼貌的时候就是儒,不需要的时候就是自由自在的道……好一个双标修法。
更可怕的是,丹青门全员双标……
见赵以孚不语,秋鱼子叹息道:“你我都能猜出,那慧姑的金丹劫难恐怕就是情劫……她是真一道这一代的传人,我们必须要帮她度过此劫,而不是一味逃避。”
要不怎么说秋鱼子是掌门呢,就是有见地。
赵以孚虚心请教道:“那此事该如何解?”
秋鱼子分析道:“一般人的做法都是远离、冷淡、绝情这般处理。”
“可是这么做伤人伤情不说,还容易适得其反彻底引发情劫。”
他停顿了一下,想看看赵以孚什么表情……没有表情。
于是秋鱼子继续说:“故而这般处置是不妥的,我的意思是‘堵不如疏’……”
赵以孚连忙打断道:“且住,且住!”
“掌门,您该不会是要让我真和慧师姑结成道侣吧?”
秋鱼子连忙说:“那倒的确不合礼法,但不是能偷偷的……你懂吧?”
好家伙!
赵以孚瞪圆了眼睛表示自己看不清这宗门长辈了。
这可是他爷爷辈的啊!
这想的是什么坏主意,这情劫是能够用‘脱敏治疗’来治的?
于是他赶紧说:“掌门您还是别操心了,不如让我去问问祖师如何?”
秋鱼子不解地问:“这种事还能问祖师?”
这祖师管得也太宽了吧?
赵以孚可不能解释:【因为祖师是过来人啊。】
于是只能另找个理由:“毕竟当初也是祖师要我去救慧师姑的,一切因缘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想祖师对此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吧。”
秋鱼子一听觉得还挺有道理的,便说:“好,那你去吧。”
说着他就消失在原地。
赵以孚听了长长松了一口气。
要真按照秋鱼子掌门的‘脱敏疗法’,那是真要出人命的!
他连忙神念进入衣袖,展开请神图点上敬神香连连参拜。
急,很急,祖师快快显灵上线吧!
好在,祖师是疼爱他的,没过多久就来了。
不过可惜,来的不是正主,而是另一位耍刀的祖师。
“小孙孙,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文衡祖师显得很慈祥,越看赵以孚越喜欢。
没办法,人间的化身又走上了北伐之路……相比起让化身在人间读书当个大儒,果然还是继续北伐完成当年未竟之功来的痛快啊。
赵以孚苦着脸说:“祖师,我是有事要找另一位祖师请教。”
文衡祖师大包大揽道:“放心,他能帮你的我照样能帮你,只管说来听听……还是那涉及纯阳大教的隐秘?”
赵以孚道:“那倒没有,只是一些比较私人的问题。”
文衡祖师有些不乐意了,祂说:“我就不能分享你的私人问题?”
赵以孚觉得非常头疼,无奈之下只能坦白道:“其实也没啥,就是遇到了情劫,不知道怎么过。”
文衡祖师哈哈一笑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不过,你小子不是被踢出魔国了吗?怎么还会有情劫?”
赵以孚无奈道:“不是我,我就帮个朋友问问。”
文衡祖师无所谓地说:“不管是谁,反正当年我应对情劫的办法,就是一刀斩断情丝,如此而已。”
赵以孚眨了眨眼,这才想起来好像有个什么‘月下斩貂蝉’的典故……所以说,野史其实才是真的?
不过这种路数显然不适合他的情况,他连忙道:“过了,过了啊祖师,人家是个好姑娘,只是为情所困,别那么打打杀杀的。”
及至此时,另一位祖师才姗姗来迟。
赵以孚无奈地看着画面中挤进来的孚佑祖师,心说这是要搞死他啊。
孚佑祖师嫌弃地看这文衡祖师道:“看看你教孩子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一边呆着去,没人比我更擅长对付情劫了。”
文衡祖师一点也不生气,反正在这小小的请神图中祂们都是从来也不会生气。
祂只是说:“好,我就看看你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赵以孚也很期待地道:“愿听孚佑祖师教诲。”
孚佑祖师作势干咳一下,然后幽幽道:“情之一字,最是难解。若是能够轻易斩断,又如何能言‘情’字?”
“既然难解,不如不解。”
赵以孚听了脸色有些难看,这听起来怎么和秋鱼子掌门是一个路数的?
难道也是要玩‘脱敏治疗’?
而孚佑祖师道:“情,并不可怕,也并不应当避讳,只需知道情乃天理,而非肉身之欲也……”
赵以孚听着这一堆大道理连连点头,却左耳进右耳出……大道理谁都会说,但关键是要怎么做啊。
孚佑祖师说了一阵也发现了症结所在,于是干咳一声道:“情劫难解,但其实有办法可以将伤神之情转为助力。”
赵以孚立刻精神了起来,充满了求知欲地说:“请祖师教我!”
孚佑祖师怅然一笑道:“情如一张网,一旦张开便困住双方挣脱不得。但与其在这凡间享受旦夕情缘,何不如相约于天?”
“若你们都能得道成仙,便可朝朝暮暮无穷尽也。”
赵以孚:“……”
他冷不丁缩了缩脖子,只觉得‘朝朝暮暮无穷尽’这个词其实有点可怕,这祖师是如何制造出这般可怕之词汇的?
再看祖师那笑容,是多么的惆怅。
情劫啊……
赵以孚看了看刀很利的文衡祖师,又看了看惆怅的孚佑祖师,心中竟然一时难以决断了。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