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孚道:“前些时日在县衙看到了这箱黄金,吴统领可知其来历?”
吴敦谄媚地说:“这……这是末将特意给县君大人准备的安置费,毕竟县君大人初来乍到又刚经过兵灾,恐怕什么都需要重新置办。”
赵以孚颔首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蛮山县的库房可是都空了,按照先前的账本,库房里至少还有十万石粮食以及十四万两白银吧?”
“能告诉我它们都去哪里了吗?别跟我说寥国南侵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寥国的兵没能进这县城。”
吴敦一下卡壳,他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这是末将担心这些物资都落入寥国手里,故而临走前都分发给本地百姓了。”
他越说越顺,渐渐竟然有了些自信的样子说:“府君是担心没了府库不好施政吧?放心,府君只管将此事交给末将,必然在十天内给府君把这些粮草和银两都给填满府库!”
赵以孚听了直摇头,他说:“免了,此地百姓才经历战火,可经不起你这般搜刮。”
吴敦一下子泄了气,他听出了赵以孚的言外之意,有些心惊胆战地说:“可是县君,府库真的没有了。”
赵以孚说:“没有就没有吧,等下一轮税收就是了,反正这里就算有亏空也因为这次寥国南征而平账了不是?”
他的话,总是这样话里有话。
吴敦则是有些怂了,他觉得自己真糊弄不住赵以孚。
他说:“可是县君,我蛮山营已经无粮了。”
赵以孚问:“你原本准备怎么做?”
吴敦道:“准备……去县里把来年的税先收一下……”
赵以孚眼睛一瞪,他说:“来年的税?!”
他不再心平气和了,阳神瞬间出窍,这蛮山县的情况已经完全纳入心底,随后冷哼一声道:“哪里是什么来年的税,分明已经收到十年后了!”
这下就连赵香玉都露出了震怒的表情,这收税直接收到十年之后,这种收法还如何能让人活下去?
她猛然抽出了自己的素女大剑道:“君信,不如将这狗东西斩了示众,以此安民心。”
吴敦一看那人高马大的赵香玉还有那明晃晃的长剑仿佛就要捅他的肚子,当即两腿夹紧却憋不住一股尿意。
他的裤脚管瞬间湿了大半,一股骚臭弥漫出来。
“县君饶命啊,县君,这可不是末将的意思,这些税金收上去都是要给路经略养兵的!”
赵以孚道:“很好,又是一桩罪状了,我得记录下来。”
他也不在乎这吴敦一股子尿骚味道,找了张桌子就摊开了纸,然后衣袖中摸出笔来挥手就写。
那一个个冰冷的文字写出来,简直是子啊吴敦心上捅刀子。
他发现这个读书人真的是毒啊,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啊。
写到一半,赵以孚问:“对了,你可有路召要谋反的证据?”
这下子吴敦整个人都好像被吓掉了一个色号。
这么直接的吗?
不是,现在的读书人都这么莽的,动不动就把什么‘黄袍加身’、‘谋反’之类的话挂在嘴上的?
吴敦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道:“不是的,县君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赵以孚顿了顿,随后继续一边书写一边嘴里轻声念道:“据蛮山营统领吴敦所言,那路召在地方上横征暴敛,不但将税收到十年以后去了,更是克扣军饷以肥自身,以至于蛮山营上下竟然连续五年都未曾更新军械,战力堪忧啊……”
他一边写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竟然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说了好几件事情。
而他每说一件事,这吴敦的眼睛就要瞪得更圆更大一些……因为那里面的每一件事情赵以孚都没说错,但令他感到绝望的是,赵以孚在折子里的描述中,这都是他吴敦的‘功劳’!
吴敦人都麻了。
他不知道赵以孚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秘密的,现在只能以一种祈求的目光看着赵以孚,希望这位大佬能够‘高抬贵手’放过他这个小小的统领吧。
这年头,武将就是这么卑微。
蛮山营三千人都由他统领,他这个统领的品级在正五品,而赵以孚只是七品县令……
可是当赵以孚还有个朝廷临时给的无品级督统职衔时,那么正五品的统领卑微一点的话也得跪着说话。
赵以孚写到一个段落,他看到了吴敦的表情,忽然将这纸递给了吴敦道:“若是你怕了,就拿去烧了吧。”
吴敦一下接过这纸,可是随后却是呆在当场。
他真的可以烧了这张纸吗?
吴敦‘怯生生’地抬起头看向了赵以孚,只觉得这个书生打扮的县君一下子笼罩在一种十分神秘的气场下,就好像是一尊氤氲仙雾之后的神君,充满了神秘感,又令人感到畏惧。
“你,想好了吗?”
赵以孚又问了一句。
吴敦艰难地问:“请问县君,若我烧了这纸会如何?”
赵以孚道:“那我就按律处置你。”
“放心,绝对不偏不倚,严格按照大徐律来执行。”
“甚至我可以保证,你死后在阎王那边也能得到公正的审判。”
吴敦心里头咯噔了一下,这么直白的吗?
他随后又问:“我若应了如此上书,是否就能饶我一命了?”
赵以孚点点头说:“那你就是检举揭发路召恶行的忠勇之士,朝廷绝对喜欢你。”
吴敦听了却强调道:“我是说,我的安全!”
“路召恶行无数,不光是方才我说的那些,还有诸如结交绿林养匪自重、勾结寥国残害忠良、贪污京西南各地城防款项导致有许多城墙无法修缮等等……”
“为何他能逍遥到现在而我等敢怒不敢言?”
“皆是因为他其实掌握着这京西南的江湖势力,任何敢反对他的人都会受到江湖人士的刺杀……大人,末将苦路召久矣,京西南百姓苦路召久矣!”
“只是,末将现在只担心这折子尚未出京西南,我与大人就都要死于江湖豪强之手啊!”
他说得恳切,痛哭流涕,就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旁边的赵香玉则是完全看傻眼了,这胖子好不要脸!
而赵以孚则是笑吟吟地将他扶起来道:“你就放心吧,你也不看看我赵家什么出身?会怕他京西南的江湖豪强?”
“对吧阿姐?”
赵香玉立刻斗志满满地说:“那是自然,我赵家神鹤山庄可从来没怕过江湖上的事!”
赵以孚微笑着拍了拍吴敦那厚实的肩膀道:“放心吧,若是那路召和我玩官场,那我就陪他玩官场套路。”
“若是路召要和我玩江湖,那我就和他按照江湖规矩比划一下。”
“若是他要和我掀桌子不讲规矩了……哈哈,那可真是太妙了!”
吴敦听了很茫然,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赵以孚的路子也很野,可能比路召还要野。
这样他就放心了,他就喜欢野路子。
忘记定时了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