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4章 要圆圆满满的才好
话分两头。
赵以孚先前布置的幻阵之外,无眉僧人缓步踱出。
他看了看周围,随后又看了看幻阵的方向便走了过去……
只是他纵然发现这里有问题,可终究无法直接走进去。
就如同赵以孚设计的那样,他走了过去,又从另一边走了出来……
“竟然还有这等幻术造诣?真是天资纵横。”
无眉由衷赞叹。
随后他在阵外淡淡地说道:“孚尹子道友即将面对一次非常艰难的抉择,这个决定对于他来说,无论是怎么选都会陷入无边的困扰中无法自拔。”
“但或许,你可以帮他。”
说着,他就兀自转身离开了。
而幻阵中,吴忠的脸色一阵变换。
熊三那狗熊脸露出了一副茫然的表情,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然后目光游移左右,似乎想要遛。
“呜呜~”
大黑轻轻靠着吴忠的手掌呜咽,对于大黑来说赵以孚是主人,而吴忠则是亲人。
它能够感受得到吴忠心中的纠结,却以这种方式表态: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它都会追随左右。
至于那个现在思维能力和小动物们也差不了多少的鹂奴儿,则是在那和尚出现的一刹那就惊恐无比,并且死死拽着吴忠的胳膊好像是在说:不要理他,不要离开!
同样留在这里不想凑热闹的大妞见状重重叹了口气,它说:“老吴,你心动了……可是为什么?你明知道那个和尚肯定有问题。”
吴忠叹息一声道:“就好像少爷明知道他有问题,但还是会相信他说的话一样。”
“我觉得他没有说谎。”
大妞说:“可是他也没有把话说全!”
“最最可怕的,就是这种用实话来骗人的。”
吴忠本来还犹豫的心这一刻定了,他说:“但他没有骗我,至少说少爷会有大麻烦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能留在这里了。”
大妞气道:“说什么傻话!”
吴忠道:“我老了,也没什么才能,能帮上少爷的地方有限。与其在病榻上孤独等死,倒不如用我所有的筹码再帮少爷一次。”
“那和尚说我能帮少爷,那肯定是要我代替少爷承受些什么……”
这忠心的老仆似乎将一切都看透了。
大妞叹息一声道:“那你去吧……不,老身随你一起去。”
话音落下,这大妞身形忽然膨胀,而后人立而起幻化成了一个颇为富态的猫脸……大娘?
咳咳,主要是大妞全身都圆滚滚的,非常像中年发福的大妈。
虽然说只是简单幻化后站起来的猫咪而不是直接幻化成了人类的样子,但大娘在吴忠的眼里已经属于是风韵犹存了……
好吧,不提这个。
吴忠只是单纯地感动大妞愿意陪他赴险而已。
他停顿了一下,忽然对大黑说:“大黑,我知道你也想要跟去,但是总要有人遵守少爷的命令。”
“你就留下看着这个女子和这头熊,别让她们离开这里。”
大黑露出了哀伤的神色,它尾巴低垂了下来,耷拉着耳朵鼻腔发出‘呜咽’的声音。
随后它一扭头咬住了熊三的小尾巴……这货居然真的缩着头想要从这里钻出去。
而后又伸出爪子拍在了鹂奴儿的脚面上,回头对吴忠露出了肯定而坚毅的目光。
吴忠见此心中大为快慰,他说:“好,以后有你陪伴在少爷身边,我也可以放心了。”
说着他不舍地拍了拍好大黑的脑袋,转身走出了阵法。
对于他来说,大黑或许是寄托了他某些方面的意志吧。
……
赵以孚这边,已经打得地动山摇。
他如今一刀强过一刀,但因为藏锋刀意的关系还没有给尸王带来实质上的杀伤,可是尸王的各方面参数已经被他推算得七七八八。
他自身则是游刃有余地带着玄铁重刀转出一个又一个的圈,将大部分劲力都汇拢起来,无法汇聚的部分则是宣泄到了脚下。
他脚下的地面也是泥土四溅,这溅起的石子就好像是子弹一般激射四周,普通人在这里根本就站不住脚,直接会被这种余波给波及至死。
而赵以孚如此不断抡圆也不只是在引导尸王的劲力了,而是同样将自己每一次攻击的劲力给汇聚起来。
直到达至某一个巅峰时……
赵以孚原本平静的双眼中猛然间锋芒乍现。
藏锋出鞘,那便是无双神锋!
他将自己汇聚的这许多力量在最后一个圆中全部绽放开来。
玄铁重刀在这一刻竟然闪闪发光,如同拥有了自己的灵性。
但是与此同时它也哀鸣不止,那厚重的刀身都散发出‘咔咔’的声音。
下一刻,刀锋劈落。
那尸王现在是什么姿势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因为赵以孚这一刀势如破竹一般地从尸王脑门切入,然后一劈到底。
刀锋从胯下劈出,却没有落地,恰好停顿在了地面上五公分的位置。
但是一丝劲风都没有带起,刀锋下的泥地没有任何变化。
这似乎和赵以孚汇聚全部力量斩出的一刀有些不太相符?
但其实这才体现了他对力量的完全掌控,因为他在这一刀上汇聚的所有劲力都已经在尸王的身体内绽放了。
若论劲力掌控之精妙,赵以孚如今比之当初斩杀那个土地旱魃时又是更上一层楼。
被劈成两半的尸王似乎还想动,还想要用自己的恢复能力扭转态势。
可是它的眼珠子才动了一下,整个身体就化作一团不可描述的血泥跌落地面。
那在它体内爆发出来的劲力已经将它体内的一切都给撕碎了,对于大地来说,或许它此时就只是一团颇具养分的土壤材料吧。
而原本依附其形体的力量则在这一刻全部消散在空中。
赵以孚做到了,以完全武者的形式做到了。
这或许就是武者巅峰的状态吧,当年伏魔大帝便是如此斩杀了那个尸王旱魃的。
赵以孚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眼中锋芒收敛起来。
长时间的守仁、藏锋令他感到身心双方的疲劳,而那一朝神锋现,则令他感到虚弱。
这样的配招的确威力无穷,但也是真的损耗巨大。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面前出现了那个和尚,无眉和尚。
“你果然来了。”
赵以孚淡淡地说。
无眉则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围的情形道:“孚尹子道友真乃神人也,只是如今还可挥刀否?”
赵以孚傲然道:“自然可以。”
无眉大赞:“妙极,妙极!”
说着双手合十一声‘佛’号:“南无波旬大魔。”
下一刻,那围拢在斜月宗山头上的无数心魔虚影竟然全部调头,乌压压如同一片乌云,向赵以孚头顶笼罩而来。
以赵以孚的目光,他似乎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
那是当初死在他手下的五毒窟门人,包括鹂奴儿的父母也在里面,他们也已经成为了魔影的一份子。
他努力寻找,想要看看是否有百衲道人的形象……只可惜这魔影太多了,他根本来不及分辨。
一抹纯阳的火焰在玄铁重刀上燃起。
火焰燃烧之处,玄铁重刀哀鸣阵阵。
它要承受不住了。
或许说,它大概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赵以孚痛惜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纯阳重刀,只能感慨自己恐怕又要寻找合适的武器了。
下一刻,真火从刀身喷涌而出,幻化火龙之形,直接将这昏暗的天地给照亮成白昼。
若是赵以孚的三弟在这里估计会直接惊掉下巴,因为这火龙之形可比他当年还是龙君时还要威武霸气。
玄铁重刀‘流泪’了。
当然那流下的并非是水,而是铁水。
下一刻,他挥刀了。
火龙神刀!
嗯,祖师对此肯定很不满意,毕竟他明明传的是‘火龙神剑’来着。
不过没关系了,那纯阳的火龙冲天而起,点燃了天空的帷幕,让这帷幕下所有的暗影全都在火焰中化去。
而在这一刀之后,玄铁重刀便彻底坚持不住,完全化作了灼热的铁水落在地面,成为了一个小小的依然有火焰在表面燃烧的‘水潭’。
这一下,赵以孚是真的将自己的底牌都给打出来了。
真气损耗巨大,真火也几乎全无,元神虚弱之中……这是他自从修炼以来的最虚弱的状态了。
但别忘了,他的面前还有一个无眉僧!
但是无眉没有说话,他只是抬头仰望着夜空,看着夜空中最为灿烂的‘烟’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纯真的笑意。
他显得很高兴,眼中充满了光彩。
直到天上火幕散去露出清朗夜空,他才扭头看向赵以孚道:“孚尹子道友,现在你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完成。”
赵以孚嗤笑一声反问:“杀了你?”
没想到无眉僧颔首道:“没错,杀了我。”
他慢慢地走向了赵以孚。
闲庭信步,好像是个完全胜利者的姿态。
赵以孚皱眉,他说:“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让我把你的手下都给杀光了再出来?”
无眉僧闻言止步,好奇地问:“看起来你一点都不怕,难道还有后手吗?”
他话音落下,旁边忽然有一阴神的神光出现。
梁中直的阴神来了。
他目光冰冷地看着眼前的无眉僧道:“我知道你,当初覆灭金觉寺的罪魁祸首。”
赵以孚神色一松,抱拳道:“师父,你来啦。”
梁中直表情不变,但是看向赵以孚的关爱之色溢之言表。
无眉僧却摇头道:“若只是你梁风子,恐怕不够。”
然而他话音落下,周围又有三道神光出现。
更重要的是居中那道正大光明的阳神之光!
来者正是秋鱼子,以及严夫子、阅微居士。
无眉僧则是满意地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没想到能够在此见到如今修行界广负盛名的仁者五贤,甚好啊。”
赵以孚则是有些紧张:“掌门,严夫子前辈,阅微居士前辈,你们怎么都来了?”
他不能不紧张,他觉得师父什么都会自然不必担心,可是丹青门的其他人可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高人’啊。
要是折损了一两个,他这里可就是罪过大了。
这一刻,梁中直又羞又喜,其他三人则是无了个大语。
没办法,谁让阴神、阳神状态之下他们只是看赵以孚的表情查知他的一些散发的思绪就能大致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秋鱼子暗下决心,回去以后一定要加强门中各项实战修行,决不能让一个后辈弟子的偏见一直成为现实。
什么叫‘长辈多弱鸡’?就算是现在弱鸡,也不代表以后弱鸡啊!
不过就在此时,无眉道:“善哉善哉,其实诸位道友不必如此紧张,小僧今日能见孚尹子小友做成如此大事心中甚喜,只求小友再接再厉将我这源头也给解决了才能功德圆满。”
赵以孚趁门中长辈皆来,立刻吞服丹药恢复真气,同时问:“你把话说清楚。”
无眉微微一笑,他说:“孚尹子道友,看起来你也知道小僧从未骗过你。”
赵以孚道:“你只是瞒了许多没说清楚而已。”
无眉一声喟叹,随后道:“那好,小僧便把事情从头说起,也让道友能够明明白白地杀了小僧。”
“南无……”
他道了一声佛号,只是后面的内容忽然变得含混不清起来。
他神色一凛,气息浮动,可没过多久就又恢复了平静。
他说:“贫僧无眉,一直便是这个名字。”
“贫僧有个佛法高超又有大宏愿的师父,他想要令天下人都得到救赎。”
“他认为世人多苦皆是因为痴愚六欲,故而准备摆上水陆道场大宣佛法经文,令世人明白六欲乃魔头,皆该舍弃的道理……”
“他办得很成功,成为了当世声望最大的人,甚至凡间帝王见了也要低头自称一声‘弟子’。”
秋鱼子脸色平静地说:“天觉上人,那个年代修行界的佛门魁首,几乎要把道门的风头都给压过去。”
“最可怕的是,天觉上人在世期间绝少发生佛道争执,他总是以其惊世智慧将所有矛盾化解,是以哪怕当时道门因此衰微也没人说他的不是。”
无眉点点头说:“那便是家师,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迟早会是‘天觉菩萨’或者‘天觉尊者’。没想到……”
他没有卖关子,直接道:“那场水陆法会成就了他的巨大声望,却也招引来了一些域外的目光。”
“魔罗,祂的目光注视到了家师。”
“魔罗痛恨佛门,因为佛门佛子总是想要让世人摆脱六欲烦扰也是脱离祂的魔域,故而祂开始以各种手段引诱家师堕落。”
“只是家师不为所动。”
“随后魔罗便开始无差别地引诱金觉寺的同门们堕落。”
“小僧那些师兄弟们可不是家师,他们纷纷堕入魔念不可自拔,甚至因此而将自己所修习的佛法歪曲成了一些扭曲的模样。”
赵以孚恍然道:“轮藏寺。”
无眉没有表示,继续道:“小僧当年也在承受魔罗的诱惑,苦苦支撑。”
“然而就在小僧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家师却先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