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到谢宁过来,便起身相迎。 “谢大人,我们可等了你好久。” 那圆圆脸的红衣小姑娘更是从秋千跳下来跑到谢宁身旁,一把抱了上去,“阿宁!” “无礼,这是谢大人。”一旁的妇人轻斥了一句。 谢宁接住活泼的小姑娘,笑着摇了摇头,“赵夫人,没事的。” “嗯,让我猜猜,这是宝珠!” 小姑娘咯咯直笑,“我就知道阿宁能认出我来。” 赵夫人嗔了贺宝珠一眼,然后将谢宁拉到身边一一将在场的女眷介绍给她。 基本上都是贺家本家的人,谢宁也看到了谢起在船上认识的贺夫人,贺知佩。 “正好阿宁来了,她学识丰富,让她好好给我们参考参考这些文章。”说话的是贺兰雪,她嫁的近,因此时不时就回娘家与众姐妹玩乐。 “什么文章?”谢宁好奇的接过贺兰雪递过来的一沓纸张,上面的字体娟秀,不仅有诗词,还有短篇的小故事。 贺知佩名下有一家书肆,时不时便会收到一些文章投稿,书肆掌柜会挑选一些写的好的拿去出版。 在看了许多才子佳人的话本之后,贺知佩便萌发了自己写话本的想法。 毕竟市面上的话本都不合她的意,她自己又有文采,何不自己去写? 不想这事被她丈夫得知后就狠狠嘲笑了她一顿,贺知佩一点委屈都不受,直接说她接受不了丈夫在外面有小妾,压着丈夫和离了。 吃她的喝她的,拿她的钱去养小妾,就这还不哄着她,趁早离了。 她们豫州贺氏可不是好惹的,就算现在她父亲处于半隐退的状态,但她父亲不仅桃李满天下,她的几个哥哥官位也不低。 家里人都不拦着她和离,还有谁能拦着她? 孩子自然不可能给男方,她无子多年,三十了才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凭什么留给男方家里? 和离带孩子回娘家,贺知佩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 回来前她就与家里的姐妹们商量着出书了,不成想遇到谢宁来拜访。 “我托大,也唤你一句阿宁可好?” “自然可以。” 贺知佩听说过谢宁,毕竟这可是当朝唯一一个能够上朝的女官,和后宫的那种女官不一样。 “阿宁这般有才华,何不与我等一同出书?到时候我编一本《扶摇录》,里面就记一些我们女子所写的诗词以及小话,定然不比那等男子所写的差。” 谢宁很是意外,指尖触及到微黄的纸张,心中泛起波澜。 诚然,封建社会对女性有压迫,但在无声的黑暗中,依旧有微弱的荧光在散发着光芒,即使没有她,这些光芒依旧存在。 她们并非始终处在被压迫的无声状态,谢宁觉得随着她对这个社会接触的越来越深,也更深刻的了解到了女性处境的复杂性。 历史长河中,独属于女性的河道并非暗哑、灰暗、充满血泪的,可很多的人都有着这么一个刻板印象,因此难以看到那些存于历史,具体的、活生生的女性。 这让谢宁不禁反思自己以往所形成的观念,似乎一夫多妻制、后宫、缠足、贞节牌坊、三从四德等等就构成了东方封建女性扭曲畸形的一生。 一些研究女性历史的文章描述的几乎都是苦难,封建女性,似乎是愚昧麻木的反文明符号,谢宁想起在民国时期看过的一些批判性文章,特别是西方学者所写的。 当时她只觉得不舒服,但在真正深切的经历接触过这样的社会以及存于封建社会的各种女性人物后,她发现在研究女性的时候,那些论作者都是高高在上的。 他们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都处于男权意识下主流历史写作模式的批判,还有一些则是处于激进的立场去看待主流历史,将历史与女性对立,这无疑是扼杀了女性的浮现与价值。 谢宁看着正商讨着她们的诗词该如何出书的女眷们,也在回忆她所接触过的女性。 她们的言行举止并不与法律、礼教的规定完全一致,她们生活在狭小的空间范围内,却依旧能够用个人的能力获取社会认同以参与到历史的构建当中,而在这个过程中,她们也在构建着自己的主体意识——女性意识。 原来有时候她也会掉入概念判断的陷阱。 谢宁抬眸对上贺知佩的目光,弯唇浅笑,应下邀请,“好,不过我想额外写一本书,不知贺夫人可否为我出版?” 她做了很多实践,大多是从行动上进行改变,而对于用书籍来进行思想上的启蒙与改变却是一直在犹豫,因为谢宁总觉得自己了解的不够深切。 她不能拿出太超前的思想,她想帮助女性觉醒或是加深她们自身意识的一些言论以及思想需要植根于本土文化,符合社会的主流。 只能一点一点的进行改变,因为这是个男权为上的社会,稍有不慎就容易形成反扑。 而就今日的所见所闻来看,她或许可以更大胆一点,与其自己一个人发表言论,不如鼓励大家一起发表。 她们泛起了微弱的光芒,她便让她们身上的光芒更甚。 然后就是关于后世,封建社会对女性的压迫无可否认,但有时候后人或许可以将自己置身于同样的社会文化去了解她们的生活。 苦难与幸福并非不可并存,在看到深沉的黑暗之时,也不能忽略那些点点荧光。 以先验主义去看待历史,往往会让自己掉入概念判断的陷阱。喜欢慢穿记事簿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慢穿记事簿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