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震得二人周身的空气都发出细小嗡鸣,魏东怔怔地仰视赵启,他知道自己应该解释,并且一定要解释,喉结努力往上挤,但一句话都说不出。 等糖分冲到胰腺之后才继续说:“东子,我真的太惯着你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闯完祸明里暗里我都给你兜着,得罪人我设局帮你解决。你想没想过我累不累,你想没想过我也怕死?你只想你自己,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家?” 头脑中猛然浮起的钝痛让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直挺挺跪在地上,良久才一点点松开牙关。 赵启声线不亮,音调也不高,碰上一群人说话时,很难从中分辨出他的声音。 他自幼体弱,按照中医说法是气血亏,所以大部分时间能不动就不动,包括说话也是,能少说就少说。 魏东与赵启朝夕相处35年,刨去娘胎里那几个月不熟之外,除了血海深仇,两人之间没有秘密。 直到五分钟前,赵启按着太阳穴告诉他“我也怕死”。 短短十几分钟,魏东的尊严、人格、羞耻、情感、智商等等一切构成“人”的基本要素全部被赵启撕碎后踩在脚下狠碾。 “跪那边去!”,赵启“嗷”一嗓子,扬手指向客厅中央。 “你应该庆幸,时至今日,我依然相信你只是蠢”,赵启说完转身回卧室关门补觉,眼不见心不烦。 赵启不怕他跪,但是怕烦。谁家客厅天天跪个大活人谁不烦,跟上香似的!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理由,他心如明镜。 魏东人虽然跪着,嘴还挺硬,“这就是我家”。 魏东自己也别扭,但是他早就知道赵启吃软不吃硬,他之前就是太要脸了,纯有病! 赵启脸憋得铁青,“你要是再敢这么叫,我让你这辈子都吃不着下一碗饵丝。” 魏东低沉而缓慢的轻笑弥漫整间房子,如同曼德勒终年不变的高温,烙印在二人心头。 赵启不说话,但魏东也没看赵启的脸,而是盯着赵启的左手食指。莹白的食指小幅度上下画圈,这个隐蔽的小动作说明心事被旁人说中。 魏东边说边瞄赵启的脸色,他拿不准赵启此时到底是什么想法。说起来,其实比起赵小禾,“东来”更像是赵启的孩子。 但最骄傲的孩子,在最后时刻幻化为敌人手中刺向自己胸口的利刃,这其中的心痛也只有赵启能懂。 只不过他实在没脸开口,也不敢再开口。 -------------------- 这些话赵启相信,一来是他对魏东和杨庆峰的智商心里有数,二来是魏东这半年的进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