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到头来，还是要让你迁就我的自私和无能。” 云冉的培养液里含有许多珍贵的解毒中和类物质，巨量的液体本身也是稀释毒雾的最佳选择。 科林干脆扔掉了因为沾染上滑腻血液而难以抓握的工具，最后用血迹斑斑的拳头重重砸碎了培养舱。 可他近乎歇斯底里地放声大笑，在亲手击碎多年执念的那瞬间，他终于真正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比苟延残喘要重要得多的东西。 可一切为时已晚，他连死亡都问心有愧。 扩散的血雾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尽力睁大双眼, 却只能勉强看清上方云冉的轮廓，他愧于靠近她, 便任由身体愈加下坠，离她越来越远。 他失败的一生如同跑马灯在眼前飞快掠过，那些短暂的快乐稍纵即逝，往后尽是漫长到无从计数的痛苦与麻木。 但不是所有犯错的人都有活着赎罪的资格，像他这样罪无可赦的人, 他知道自己得去死。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按下解锁键，解除了对基地内所有或人或兽的实验体的控制。 他吐出胸腔内残留的最后一点氧气, 闭上双眼, 安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他太累了, 他本该没有任何力气再睁开眼的。 瞬间,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像是在故障短路后又猛地爆闪的灯珠，迸发出不可置信的强烈光芒。 不知是因为失温还是忐忑，科林整个人都在发抖，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骤然紧缩，泵出最后的气力，像失控的引擎在报废前被拉到最大马力。 视线聚焦，科林那些复杂却生动的情绪却在那一秒尽数冻结，他的脸上只余刻骨的悔恨。 但那双曾经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完全失焦黯淡，混沌的雾状物扩散覆盖了整个瞳孔，那不是一个活着的生物会拥有的眼神。 早在这十五年间的某一个时刻，她就已经没有恢复意识的可能了。 她有一定想要完成的事，所以即使完全丧失意识、即使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她的机体也一直等待着，要替她完成最后的执念。 没有多少鲜血涌出来，科林的血已经要流尽了。他甚至没有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灵魂却仿佛被撕裂成一地狼藉的碎片。 哪怕采用最极端的方式，她也一定要亲手终结他的一错再错，阻止他继续害人。 滚烫苦涩的泪水源源不断，涌出科林发抖的眼眶，注入冰冷的深池，然后彻底消失无痕。 科林一遍遍地重复着，可他发不出声音，偶尔挤出的单音也被冰凉的湛蓝液体完全吞没，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穿透深池抵达水面。 他成为最让云冉失望憎恶的人，而云冉永远听不到他的道歉，这才是对他真正的惩罚。 可科林这次不想再做云冉的累赘了。 科林鼓起勇气，他望向再次闭上双眼的云冉，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