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剩一口气勉强硬撑着,但他确实还没有彻底死亡。 他随手抄起旁边斜支的一根钢筋,力量爆发,长型的金属被极速掷出,划破空气传出尖啸。 可这并没能成功阻止兰蒙不需要任何精确度的微小动作,随着他小臂重重落地,那根针管略一歪仄,还是扎进了褚洄之的皮肤。 手腕上传来来源不明的刺痛,褚洄之略一蹙眉,他有些滞阻地转动眼珠看向自己受伤的位置,那里赫然插着一针血清药物。 “这是什么?” 怀里的人浑身是血,体温也低得可怕,他本可以轻松全身而退,现在却是甲板上伤得最重的活人。 甲板上寂冷得可怕, 莫岁可以清晰地听到褚洄之的心跳声,紊乱、虚弱,正在一点点变慢。 他只有紧握着褚洄之冰凉的手, 可那只一贯坚定有力的手并没有回握他,而只是静静地垂在他的掌心。 口腔内所有的水分都好像蒸发殆尽, 莫岁好不容易才发出成句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捏了捏褚洄之的手指,试图得到对方的回应。 一片寂静之中,莫岁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开了一个硕大的口子, 咸腥的狂风刮得心脏生疼,他所有的快乐和力量也从洞口尽数流失。 从喉管一路攀升到鼻腔和眼眶的酸涨感瞬间爆发, 莫岁一个没忍住,豆大的晶莹泪珠不自觉便滚落下来。 那一刻, 莫岁理解了褚洄之以往所有的患得患失。因为不能接受失去,所以才伪装试探, 用哪怕侵略的方式掠夺一点点安全感。 莫岁原先只觉得喜欢带来的是两个人携手同行的勇气与力量,却不知道爱也会使人生出原本不需承担的恐惧。 可他真的太迟钝了,直到错误已经铸成,直到刻骨的疼痛切实地翻搅心脏,他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需要面前这个人。 那些早已尘埃落定的往事又有什么非得任性探究明白的必要呢。如果他留下来帮忙,如果他毫不犹豫地把褚洄之的安危放在更优先的位置,褚洄之会不会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跑得太慢了。” 不知道是哪句话起了作用,掌心的手指微微一颤,莫岁立刻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褚洄之的任何一点动向。 男人喑哑低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岁一下子并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想起,自己刚刚说过如果褚洄之重伤就不再理他。 心疼里夹杂了一点点的气恼,莫岁如释重负地松开紧咬出浅淡血痕的嘴唇,声音里都是重重的鼻音。 听到莫岁这样说,褚洄之微笑起来,漂亮的眼睛掬着一捧亮盈盈的光,仿佛莫岁的这句话就足以让他忽略所有疼痛似的。 无垠深空之下,褚洄之那双如墨的眸子一如既往温柔地注视着莫岁,可莫岁如今才知道这份他早已习以为常的注视是多么难能可贵。 看着莫岁,褚洄之微微抬起了眉头,笑意里多了两分无奈的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