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菜齐了,人也齐了。 因着周意乔在场,周景文和乔婷婷免不了借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感谢梁昳。 梁昳站起来,端着装饮料的玻璃杯,站起来,隔着人伸长胳膊,跟他们碰杯。面对隆重的感谢,又被周家人注视着,她多少有些局促,微笑着说:“别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梁昳抿一口饮料,颔首坐下。 “可不是?”周景元看出梁昳的不自在,逮着机会附和道,“知道的,她是来探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们给意乔筹办的谢师宴呢!” 梁昳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样尴尬,一边应着长辈的照顾,一边默默消灭碗里不知何时堆尖的菜。她瞄一眼周景元,见他得意地挑一下眉,心下顿时了然。 “七岁。” “当然有。”梁昳直言不讳。 “咬牙。” “咬牙坚持。” 梁昳点头:“真的。” 梁昳认真想了想,笑道:“放弃了不划算。” 听到这句,周意乔转过头来,补充说明:“不光是学费,还有耗费的时间和精力。” 周景元很难想象梁昳会在意他人的眼光,在他的心目中,梁昳一直是一个坚持自我、不谄媚也不轻易妥协的人。他是这样想的,也直接表达了出来。 “不,”周景元摇头,半玩笑半认真地,“这样的你才有人味。” 周景元乖乖闭了嘴,又往她碗里添了新菜。 余田埋头认真吃菜,偶尔跟他旁边的周泽安聊几句,再抬头,正好撞上周景星的视线。周景星避无可避,不想落下乘,索性直视他的眼睛。余田到底怕人多被瞧出蹊跷,生硬地调转了视线,不敢往她的方向看。 梁昳抿了抿唇,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周景元浑不在意:“那可不一定。” “我要是当初学了钢琴,自己就能指点周意乔,犯得着托人找老师吗?再者说,我都学钢琴了,还能不认识几个业内人士?”周景元分析得头头是道,顺便反驳亲妈,“说不定根本不会认识。” 周景元几分得意:“所以,我没什么好后悔的。” “是亲姐吗?见不得我好?” 按亲疏远近,姐弟俩自然比亲姐弟还亲,按亲属关系,确实只是堂姐弟。周景星并没说错。 “少装!”周景星一眼戳破他,“你可没少拿我当挡箭牌和垫背的。” “你逃课去网吧打游戏说是帮我跑腿儿,你拆了二叔的自行车去卖废铁非说是我指使你干的,害我被我爸罚没了一个月的零花钱……”小时候被坑的事情,桩桩件件,周景星可记得清清楚楚,“你管这叫‘互打掩护’?” 周景星不买他的账,拉住梁昳:“梁老师,我这儿有周景元一箩筐的笑料八卦,可以给你讲三天三夜不带重复的。” 周景星看他服了软,几分得意,随即笑倒在梁昳肩膀上。 饭桌上的人多少都耳闻了两句,也许习惯了姐弟俩的相处模式,全都笑起来。 饭后,稍坐一阵,梁昳向周家人告辞。周家的长辈们礼貌地在门厅处跟她道别,没有远送。 四下无人,周景星笑着问梁昳:“余田是不是要你保密?” “他多此一举,你不会说的。”周景星分外笃定。 周景星冲她嘴角一弯:“你给我放信号弹了呀。” “景元跟你说过吗?我和余田的关系。” “远到《婚姻法》规定的直系和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以外。”周景星伸出右手,五根手指动了动,“五服都出了。” “走吧——” 周景星看着梁昳,笑了:“梁老师,回见。” 梁昳报了新家的地址给周景元导航,一路顺畅地回到了市区。车停在离小区门口 50 米远的临停区,梁昳准备下车。 周景元刚开口,梁昳的手机响了,他示意她先接电话。 不知那边又说了什么, 她流露出一丝不耐烦,回绝对方:“真的不需要。” 意外的,扣锁处有另一只手。 安全带松开,徐徐退回。她随之缩回了手,若无其事地取下耳边的手机,按下挂断键。 “让我装修房子。” “嗯。”梁昳把手机塞回包里,不解道,“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儿拿到我号码的。” “你很熟?”梁昳扭头看他,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梁昳见他一本正经的解释,笑了笑:“我说什么了?” 梁昳抿着唇憋笑,点头赞许:“我相信。”她右手搭上车门,偏头对他说,“我走了,你开车回去小心。” 梁昳不料他忽然提起这茬,无奈道:“惦记着呢?” “放心,不会赖的。”梁昳哭笑不得。 大晚上喝茶,亏他想得出。梁昳可不想失眠到天明再顶着熊猫眼去上班,她立场格外坚定,比拒绝装修公司的推销还果断:“反正不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