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突然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当你反抗过后,当你拼尽全力,可是命运依然没有放过你。李郁,看着母亲的笑,听着周围人的喧闹。他倍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和孤独。这时候他很想说一句话,绝望之后,会是什么?是死亡,是无休止的痛苦,还是破茧重生!
那一晚,李郁默默走出家门,一个人走在着千年的石板路上,走着前人走过的路。他以前对这里充满着希望,充满着留恋。对面的河岸是自己的学校,背起书包,就跑到学校抓蛐蛐,斗蟋蟀。家的左边是个杂货铺,各种新鲜的玩意,都能找到……
李郁坐上了船,听着船家唱着小曲儿,慢悠悠看着河两岸的房屋,渐渐的房屋远去,只有一些水草和河里游动,两岸是荒芜的原野。他读过《呼啸山庄》原文,他也幻想过艾顿荒原那样的黑暗,这时候他想喊出来,却已经没有了力气。
船家问:“李家少爷,天黑了,该回家了,明天还要做新郎官呢!”
李郁抬头望望老人家:“你认识我?”
“少爷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怎地不认识你嘞!那时候你那么一小点,吵着去看戏,被夫人锁家里,你却调皮。你小时候那个调皮咧……”
船夫说着好像真是看着他长大似的。眼神流出对过去的无限留念。他的眼神有一种隔离的诗意,这是李郁很惊异的地方。他其实早已经不记得这个船家是谁,可是这个船家却把他的往事历历在目,这个世界是多么神奇!你明明已经忘却的东西,却在别人那里得到了另一个自己!
“船家,找个酒馆把我放下吧。我去喝点小酒!”
“少爷,您今晚要少喝酒。明天还要正事!听说您在京城做了大官,以后回来,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小时候,我多疼你啊。夫人不让你去看戏,我就乘船偷偷送你去,然后再把你偷偷接回来。”
“我哪里做什么大官,就是一个教书先生。”李郁说道。
“您不要骗我,咱们镇都传开了,您还见过皇上呢!你可是皇上的先生!这个官儿可大了!”
“我只是客人,不是皇上的师傅……”
“咦!少爷,您在我面前就不要这么说了!我把您送到酒家,然后一会儿接你回去。”
李郁不再解释,看到前面有一个酒楼,就下了船。
走进店里,这里寥寥几人。冷静,空旷。他上了二楼,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老板,一叠生米,一壶老黄酒,一盘臭豆腐,再来一盘梅菜扣肉吧。”李郁回到老家最怀念的就是这几样小菜的味道。
不多时,店家就亲自送上来。
“您老慢用!”
李郁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然后望着窗外,竟然飘起了雪。冬雨慢慢住了,雪飞舞,窗外是无尽的原野。他想起那个冬日的夜晚,齐仕、小格格、张政、许韵之大家在一起喝酒畅聊,无不痛快。现在才多久,竟然阴阳相隔。
李郁把第一杯酒洒在了地上。他默念道:“齐兄,你先来一杯酒!”
接着他才开始自斟自饮。这温酒暖和温柔,紧紧贴着他的心,好让这个寒冬不那么孤寂。味味道醇厚而不凌厉,入口有回味无穷的遐想。不错,这是李镇的黄酒,别的地方永远买不到的黄酒。他离不开的味道,也是让他伤心的味道。
李郁夹了一口黄生米,吃了一块梅菜扣肉,然后接着是一杯酒一饮而尽!就这样,他喝了两斤黄酒,晃悠悠得晕乎乎地望着一望无尽的白雪茫茫的荒原。
“少爷,改回去了!”
这个声音好熟悉。李郁抬头,看到一张沧桑而枯黄的脸。不错,这是阿满,他的乳母。
“恩,好。”
“少爷,夫人找不到你着急,团团转。以为您逃婚了,哭得呼天抢地,正好船家来了,说您在酒馆吃酒呢!我才来找您!赶紧跟我回去吧!”
李郁被阿满拉走了。船家等待出来了。
他坐在乳母旁边,船家撑着船,叫一声:“少爷,我们出发啦!”
这一刻李郁想起来了,这个场景在他的人生里经历过,那是多么开心得时候。乳母抱着他,船家也是这么喊着。他在喝过了两斤酒的时候,终于找到了那时候最快乐的记忆!
“少爷,您不能喝酒。夫人和我们这些人都仰仗着您呢。李园家的小姐也是不错的,模样周正,我见过。配你不会差!尤其是小脚裹得真好!”
“阿满,不要说她。说说你吧,你最近如何?你两个儿子可已成家立业?”
“唉!少爷伤心事不能提。我是命苦的人。大儿子被征兵,出去打仗现在还没有音讯。小儿子前阵子要去闹革命,被政府抓去了,夫人也去求了几次,说后年才能放出来!要不然就是杀头啊!”
李郁不敢再问了,他拍了一下阿满的后背。以前她还用这个背背过他。现在这么单薄。
一路再无话。
李郁被阿满搀着,走近了自己的房间。母亲已经坐在他的卧室等待着他。
“我儿,你总算回来了。以为你这是不辞而别,我可是要伤心死了!”
“不会的。母亲。我好久没吃梅菜扣肉了,就去酒家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