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珏沉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一拍案道:“爱卿所言甚是,是朕优柔寡断了些。洛卿既然找到了皇兄的行踪,不如择日就把皇兄寻来,朕与他共商讨窦之事!”他眼中燃着踌躇满志的火焰,自继位以来,臣子对他颇有微词,认为他不过是刘煜再世,并非复兴朝纲的明君。而今他便要让这群鼠目寸光之辈看看,谁才是英明神勇的救世明君。“不过,洛卿,你既是大将军的人,又缘何要联同朕一起对付他?”洛宴平闻言,唇角扯了扯,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人之在世,本如蜉蝣一般漂泊而无所依,依附强者而生,依附弱者而亡,古往今来的道理,微臣亦不能免俗。”......风过无声,雁过留痕。渺远广袤的草原上,一只雄鹰刺破雁阵,直冲而下。朵颜仰头,抬起一只手臂,稳稳接住了体型巨大的雄鹰。可汗亲笔,让她着重关照那个粮草营的小喽啰。朵颜心生郁闷,可汗自世子丧命后就对她不闻不问,缘何三番两次传信与她?当真怪也。但可汗之命不得不从,她派身边亲信将那人传唤来,仔细打量着他。“你是可汗什么人?”此人被烧伤了面容,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不过从那单薄瘦削的身影来看,应当不是纯正的匈奴人。那人卑躬屈膝,深深低着头,声音也细如蚊呐:“奴才......奴才是奴颜夫人之子。”朵颜皱眉,奴颜夫人,乃是流传于宫闱禁内的名字,此人生平传奇,为中原贵胄,因家道中落,受到牵连,因此发配边境。此女貌美非常,可汗征战时,窥见其倾城容貌,见之再不能忘。于次年,匈奴可汗发动大规模战争,此次沧州损失惨重,兵力消亡。本以为行至绝处时,可汗却只掳走一女子便扬长而去,沧州也因此得以休养生息,未至覆灭。可汗将女子带回去后,本欲封其为阏氏,后因部下反对,退而封为洛夫人,取其姓氏。次年生一子,可汗喜爱非常,同年洛夫人因事惹怒可汗,赐封号奴颜,有折辱之意,母凭子贵,子因母难,可汗将世子连同奴颜夫人一同驱逐,遂下落不明。如今可汗怒气已消,想来是对幼子无辜的愧疚,故而屡加提拔。“原来如此。”朵颜恍然,她单手撑在膝上,问他:“为何不敢抬头?”“奴才先年于一场大火中容貌毁损,瘢痕未消,骇人非常,怕冲撞了将军。”朵颜闻言,饶有兴致道:“你们中原人说话都是这副装腔拿调的样子,听着让人难受......可汗让我给你个一官半职,不如就是看守那个中原将军吧,正好你们同出中原,也好管束着些。”那人斗笠下的目光微微闪烁:“多谢将军。”......“将军,此人可信吗?”沧州境内,付英正在操练新建立的一只水军,池海一脸忧心忡忡。“别无他法,只能放手一搏了。若是此人也不可全信,那便是真的再无解救之法了。”付英微微凝神,她目光落在井然有序的水军上,心思却飘到了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齐扶枝身上。她肯放手一搏,全赖齐扶枝的鼎力劝谏。那日沙暴中与那位神秘人士一别后,齐扶枝便一直冥思苦想,直到被付英发觉问起时,他才将深埋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此人有几分肖似先帝。”他如是道。付英仔细回想,却只记得那人脸上纵横交错烧伤的疤痕。“寻常人只看面皮,身形反倒是次中之此。但我与先帝交好多年,情谊甚笃,不必看脸,只看身形便可认出一二。”像是看破她心中所想,齐扶枝笑道。“虽说光看身形也无从辨别,只是此人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且十分强烈,依我之见,十之八九是逃出生天的先帝。”付英心下骇然,就连齐扶枝都看出来了,付祂与之朝夕相处,不可能没认出来。她看向一脸云淡风轻的齐扶枝,后者微微一笑:“都说近乡情怯,他乡遇知己都要惊上许久。已死的心上人如今已这番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怕是再镇定自若的人也会情怯吧。”“噗——”池海在一旁听得正起劲,谁料飞来横祸,一只体重千钧的信鸢直直砸了下来,将他砸了个趔趄。付英将他扶起来,池海吃痛地揪起那只沉得要命的信鸢,正要好好收拾它一顿,却正对上信鸢无辜的绿豆黑眼。“......”池海和它大眼瞪小眼半晌,最终败下阵来,手中一抛,将它扔出了九霄云外。“正月十五,子时,落雁平原。”付英捏着从信鸢那解下来的信笺,沉吟出声。--------------------洛宴平:我为这个“兄友弟恭”的家庭可真是操碎了心。第57章 月圆阴冷潮湿的地牢里,付祂坐在一方稍稍干燥些的枯草堆上,仰面看向牢外。那里站着一个人,身形她再熟悉不过,可她还是明知故问:“你是谁?”看守牢房的狱卒身形微微顿了顿,半晌之后,刻意伪装过的声音闷闷传来:“在下不过一介匹夫,付将军何必如此念念不忘?”还未好全的伤口隐隐作痛,付祂轻轻抽了口气。外面那人听了,先是静了一静,装作没听到。付祂就这么看着他如松柏般笔直决绝的背影,又捂唇轻轻咳了两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