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果然有一株新移植的石榴树,一人那么高,花开得正浓艳,栽在紫砂盆中,盆璧用工笔描绘着石榴花开的胜景。
一时,不知是盆中的石榴更艳美,还是那画中的石榴更羡人。
不过,石榴花只修了左半边。
右边,潦草留了两剪子后,花枝叠在一起,显出野生和杂乱之态。
刚才,父亲想必正修剪右侧的石榴花,听到她回府,愤而离开吧。
至于父亲为什么生气……兰溪心中已有猜测,但到底只是猜测。
她俯身,将那沾着花汁的剪刀拾起,递给身后的婢女,接着,快步朝内殿走去。
到了廊下,只听殿内一片寂静。
青鸾伸手要去推门,被兰溪拦住。
到父亲这,她还摆什么主子的谱,哪里用得到青鸾来开门。
房门被推开的瞬间,杯盏便从门缝中砸出来——
并不滚烫的茶水和杯盏,眼看便要砸到兰溪胸前,被青鸾拦住——
“主子,小心!”
青鸾挡在她身前,接了那一盏茶水。
前襟,湿成一片。
那百花戏蝶的茶盏,更是撞在青鸾的胸口,撞出好大一片淤青和痛意。
青鸾来不及叫疼,来自兰父的呵斥声,随着大开的房门,一起涌出来。
“你……还回府做什么!”
那声音,带着强压的怒意,可落在人耳边,却有种色厉内荏的味道。
兰溪抬眸,与那伏着背,坐在靠椅上的父亲对视。
接着,瞳孔紧缩——
“父亲!”
她失态地叫出声,猛地冲到兰衡身边,看着他那已全数斑白的发,还有那憔悴不堪的面容,一瞬间,心几乎痛到窒息。
不过数月未见。
父亲怎一副油尽灯枯之相!
“发生什么了!”
兰溪声音沙哑,难掩哀色。
兰父缓缓抬头。
怠于修理的胡须,凌乱的贴在下巴上。
若说之前的兰父,是上了年纪但气韵犹存的智者。
那此时的兰父,便是突遭大难,伶仃漂泊的老者!
“发生了什么……”
兰衡似是在嘲笑自己,颤抖的手,痛苦地蜷缩在椅背上。
“老夫只恨没把你姊妹二人教好,只恨没心狠手辣做个佞臣,只恨没把一切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才让你姐妹二人,受此大难!”
“你……所嫁非人,一生被毁!”
“你妹妹……胆大妄为!尸骨无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