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司珂抬起头来，疑心问道：“朱丹她爸怎么了？” 谈司珂下意识掏出香烟衔在嘴里问道：“那她亲爸呢？” 谈司珂望着她青涩的吸烟姿势，诧异道：“什么时候学会的吸烟？” 谈司珂取下雾蒙蒙的眼镜，接过她递来的手帕随意擦了擦重新戴上，莫名发出一句感慨道：“看来这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唯一不可能的就是可能。” 谈司珂从湖心亭拍完外景直接回了家，脱了鞋，搭上留声机的唱针，倒在沙发里喝酒，他近来只听《玫瑰与夜莺》这一张唱片，听着睡觉，那声音是对他的一点陪伴和安慰。 “喵呜。” 胶卷用鼻尖嗅了嗅，欢喜的蹭着小照，谈司珂将胶卷赶了下去，移步到书房坐下，落笔写道：“关于孔琉璃小姐假唱一事。” 接电话的却是周兰芝，冷冷地问他是谁。 周兰芝正坐在沙发上听她讲电话，看她支支吾吾犹犹豫豫，立马小声讲道：“侬也该出去交交朋友。” 她一挂电话，周兰芝立刻审问道：“这位谈先生挺有礼貌的，有女朋友了吗？” “谈朋友不都是从朋友谈起的嘛。对了，他是哪个谈？” 周兰芝笑道：“侬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谈谈了。” 周兰芝往厨房一钻，扬声笑道：“侬爱谈不谈，我是觉得谈先生谈吐得当，不错的！” “年纪大点好呀，年纪大的会疼人，不过，不会是家里有妻室吧？” “喔，难道离过婚？” “那有什么要紧，那简直不能再好了。” 周兰芝摘着菜叶道：“有空带回来让姆妈看看，这男人靠不靠谱，我看他面相就能看出来。看着坏的不一定坏，看着好的也未必就好，侬小，分辨不出来，姆妈替你把把关。” “侬还真当自己小呀，赶上最好的花季，这时候还有得选，再过个几年，侬只有被人挑的份了！对了，约了明天几点？” “不吃饭呀？” 第二天傍晚朱丹掐点赶到电影院，谈司珂已经买好票站在门口等她，朱丹走过去打招呼，道：“好久不见呀谈先生，等很久了吗？” 他们并排往里走，检了票坐下，朱丹道：“你今天怎么穿得这样白！” 朱丹认可道：“效果很好，我一眼就看到你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愤世嫉俗。” “我是见不得坏人嚣张，好人受委屈。” 朱丹惊道：“谈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朱丹道：“记得，你还背着我登了报，现在说起来我还是要生气的。” 他说完忽然停住了脚步，正色道：“不过，我方才说的不是这一张照片。” “是。” “当我第二次从镜头里看见你的时候。” “我如何就五只眼了？” 谈司珂真担心她日后躲着不见他，急道：“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你做你的坏事，我就算照出来你是只千年老妖也还是会替你瞒着的，你尽管在人间兴风作浪。” “你要是想让我言我则言，你要让我闭嘴，我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往外说的。朱丹，我……我只是替你委屈，我也是见不得好人受委屈。” 谈司珂也同样受了感动，生出许多推心置腹的话要说，刚要开口，巷子里突然钻出几个腿高的孩子拿着半块肉包追着赶着逗一个小乞丐，跟在后头的一个小不点刚学会走路似的，跌跌撞撞跟在他们后面。的追着包子，他们让他学狗叫，叫一声喂他一口。 谈司珂见朱丹一双眼追着那些孩子看，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讲道：“那点大的孩子，没大人看着，走两步就要摔的。” 朱丹没好气道：“你这嘴呀，怕是开过光！”说完连忙跑去扶起孩子，用帕子擦着她脸上的灰，两下一抹，白帕子变成了黑帕子，脸也还是个花脸。 小女孩哭着喊：“呜呜，哥哥，哥哥。” 朱丹问道：“你爸妈呢？” 谈司珂原本是想教育小男孩，现在反倒觉得更有必要教育教育他的父母。 朱丹顿时觉得一颗心都化了，拉住谈司珂的另外一只葱白的衣袖哀求道：“给孩子处理一下伤口再送回去吧。我姆妈也爱打牌，我知道，人一旦上了牌桌可是六亲不认的。” 小男孩激动道：“叔叔，我知道哪里有，我带你们去。” 小男孩忽然腼腆道：“我叫——” 朱丹噗嗤笑了出来，狗子的脸刷的红成了猴屁股，报复性地去拽小霞的鞋子。 小霞脸上的泪已经干了，拍着手喊：“狗子哥。” 朱丹震惊道：“好像是有这种说法，但也用不着猫啊狗啊的。” 走着走着两人发现又走回了电影院这边，这一晚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药房的柜台员正在嗑瓜子，见来了客人，当下拍了拍手里的瓜子屑道：“先生太太需要买点什么？” 柜台员熟练地在货架上取出一瓶紫药水，结账道：“两块钱，小孩子磕磕绊绊是很常有的事情，抹抹紫药水啊，伤口两天就结痂了。来，我给她稍微清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