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门一关,刘建军回到讲台,两只手撑在桌子上,表情失望:“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个班。”
“好了,把课本打开,我们今天学乘法口诀……”
课堂纪律并不好,刘建军在台上讲,同学们在下面交头接耳,只要声音不大,刘建军不会管,反正上课对他来说就是混口饭吃,他已经对教育彻底丧失了热情。
林可叮对小学四年级的知识,实在提不起兴趣,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吉雅赛音珍藏的蒙古历史小传打发时间。
看了没两分钟,杨小花凑过来瞅了眼,“小叮当,这就是蒙语呀,扭扭曲曲,跟蚯蚓在爬似的,你能看懂吗?”
林可叮点点头,继续翻着手里的课外书,没过会儿,杨小花又问她,“昨天你过生日,周西河也去了?”
满都拉图要修毡房,周西河的姑姑作为场部办公室主任,为了更好监工,直接住到了大队上,蒙古包离林可叮她家不远,昨儿个林可叮和格日乐生日,吉雅赛音邀请了姑侄俩来家里吃饭。
毕竟这四年里,周海志基本每隔半年来看林可叮一次,关系早就熟络了。
“去了。”一想到昨天生日宴上,和周西河闹的不愉快,林可叮忍不住皱眉,她就没见过心眼那么小的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居然记到现在。
林可叮单手撑着腮帮子,指尖叩着婴儿肥的脸颊,她就不信他能记一辈子,哼。
“听说周西河他爸是骑兵团的团长,是真的吗?”杨小花一脸八卦,伸手捣了捣林可叮的手臂,“真的话,他们家不应该住在旗里的军属大院吗?为什么要和周主任搬到草原?还要转来我们学校,军属大院附小不好吗?”
周西河上周转到隔壁班,林可叮得知消息也很意外。
难道就像国家政策,知青下乡再教育,高干公子哥到牧区体验生活?
“跟你说实话吧,我跟他不熟,所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转校来我们这里。”林可叮小小声道。
一节课很快混过去,哨声一响,林可叮跑去找格日乐,出了教室,却没看到人,刚要跟彭大鹏打听,隔壁班传来一声惨叫。
听着怪耳熟的!
林可叮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被杨小花拉去看热闹,小五班教室前后门挤满了人,林可叮好不容易钻进去,就看到站在课桌上的周西河,一边尖叫一边跺着脚,本就不够结实的旧课桌,犹如风中蜘蛛网,摇摇欲坠。
小五班的同学早就逃之夭夭,但为了看热闹都没跑远,分布在教室的各个角落。
林可叮听到他们在说:“看清楚没?是蛇吗?”
“教室里怎么会有蛇呢?这么冷的天,蛇不应该在冬眠吗?”
“你没瞅到啊?是小四班的格日乐往周西河身上扔的蛇。”
……
林可叮这才想起,昨天中午,她和周西河发生矛盾后,格日乐气呼呼跑出门,到晚饭前回来时,却又高兴得很。
还有早上拿书包和刚才罚站也把书包背身上。
林可叮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小哥在帮他教训周西河呢,很快在人群里找到格日乐,这会儿正笑得前俯后仰。
“蛇在桌子底下!”杨小花拉林可叮的衣服。
林可叮循着视线看过去,跟四年前一样,是一条两根手指那么粗的团花锦蛇,探着头吐着蛇信子,缠着课桌腿往上爬。
“周西河,蛇爬上去了!”格日乐热心肠大喊一声。
周西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两腿打颤,身子摇晃,眼看就要从课桌上摔下去,一抹娇俏的身影倏地出现。
林可叮精准无误地捏住蛇头,用力地往课桌上一摔,那蛇来不及挣扎就没了气。
现场一下就安静了。
后面赶来的刘建军和黄晓梅边往教室里挤边问:“什么蛇?教室哪来的蛇?”
“蛇呢?蛇在哪儿?”黄晓梅手里拿一搪瓷缸,高高举过头顶,大有一副为了保护学生跟蛇一绝死战的架势。
刘建军躲在她身后。
“蛇被小四班的林可叮摔死了!”
“脑袋都摔扁了!”
“林可叮力气大,可不是说着玩的。”
……
彭大鹏在教室外面听到这些话,后背直冒冷汗,手发抖地摸摸自己的脑袋。
周西河咽着口水,飞快地看了眼摔死的蛇,这丫头时隔四年还是这么猛!
小学上课就半天,从上午九点到下午一点,吉雅赛音掐着时间,提前给林可叮泡好麦乳精,等她回来好喝。
“额木格,不好啦!”小乖宝没等回来,听到阿尔斯郎急冲冲在包外喊她,吉雅赛音以为是林可叮发生了意外,吓得心跳停了半拍。
踉踉跄跄迎出去,雪已经停了,包前的积雪被太阳光一照,像一面白汪汪的反光镜,吉雅赛音有轻微的雪盲症,因为担心小孙女,忘了用马蹄袖罩住眼睛,刺得眼泪流下来。
“怎么了?小乖宝出什么事儿?”吉雅赛音抓住阿尔斯郎。
“不是小叮当,是格日乐。”阿尔斯郎补上一句。
吉雅赛音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没好气地拍阿尔斯郎一下,“说话说一半,你要吓死额木格啊。”
阿尔斯郎笑嘻嘻地道歉。
“好了,一路跑回来,累着了吧?快进包喝碗热奶茶。”吉雅赛音不着不急。
“不是,额木格,您就不担格日乐吗?”阿尔斯郎边问边跟着进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