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妇们喜欢扎堆,边干活边东家长西家短闲聊,小孩儿一多就开始打闹,年纪小的最喜欢玩你追我赶,兴奋了,还捡牛粪打战。
半干的牛粪满天飞,溅到脸上和衣服上,大人扯着嗓子大骂,小孩儿哄笑着散开,又聚拢。
热闹得像过节。
突然有人喊狼孩,所有人回头望去,格日乐带着林可叮也来翻晒牛粪了。
五岁的小男孩,扛了一把大人使用的长木叉,大摇大摆地走在最前面,妹妹也扛了一把木叉,不过是特制迷你版,因为腿短,连走带跑跟在哥哥后面,还有一只小狗崽,捣鼓着短胖的四肢,欢快地追着自己的小主人。
“妹妹!这边!”阿尔斯郎招呼格日乐兄妹,草原牛粪多多,谁家翻晒就归谁。
各家各户一边翻晒,一边把牛粪汇聚到一块,这样既能与别家分开,也方便下雨的时候遮挡。
阿尔斯郎提前占了一块没人翻晒牛粪的草地。
格日乐和林可叮一过去,朝鲁和其其格也扔下自家大人跑了去,其其格热情地一把抱住林可叮:“小叮当,我好想你啊。”
林可叮抬起小手,回抱住她,“我也想你~”
她一说话,阿尔斯郎和朝鲁猛地回头,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异口同声:“好好听啊。”
格日乐骄傲道:“我妹声音就是好听,跟其其格一比,更加天籁之音。”
其其格大大咧咧,说话嗓门大,每天吼来吼去,声线有点哑。
不像林可叮,斯斯文文,软软糯糯,像花骨朵一样。
“也好听。”林可叮表情真诚地跟其其格说。
其其格和她手牵手地转圈圈,挤出颊上圆鼓鼓的高原红,笑哈哈道:“我也觉得,他们臭男人不懂,妹妹,姐姐教你翻晒牛粪吧……咦?长生天怎么在动啊?妹妹也在动???”
林可叮伸手扶住东摇西晃的其其格,“你把自己转晕了。”
“我们一起转,你为什么不晕?”
“我可能平衡感要好点点。”
“哇塞!小叮当,你好厉害啊!平衡感是什么?……”
林可叮解释完,其其格教她翻晒牛粪,“其实很简单,用木叉把牛粪一一翻个面,这样就能都晒到太阳了。”
林可叮依葫芦画瓢地翻了两个牛粪后,精准地形容道:“好像烙大饼哦。”
眉眼生动,像发现了新大陆。
人与人相处,很奇妙,总能互相影响,其其格可以安静下来,林可叮也能变得活跃起来。
灿灿也学会了,它用前肢扒拉牛粪,业务不熟练,控制不好力度,要么就是爪子陷进牛粪,要么就是一脑袋扎进去,一顿操作后,成功的没有两个,把自己弄得一身湿绿。
反正干完活都要洗澡,林可叮也就没拘着它。
灿灿心性不定,很快又去追蝴蝶,格日乐他们看到浑身是粪的灿灿,吓得扔了木叉就跑:“别过来呀!”
灿灿黑溜溜的眼睛一亮,发现追小孩儿比追蝴蝶更有趣,嗷呜嗷呜地去扑格日乐。
到了晌午,烈日当空,草原一日两餐,不用回去吃饭,所有人围坐在草地上休息,主妇拿出装满奶茶的暖壶,用木碗倒出来分着喝,老人带了酒壶,从围圈的这头传到那头。
蒙古人酒量大于食量,即便是女人,也更喜欢喝酒,奶茶都留给了小孩儿。
暖呼呼的奶茶,配上奶疙瘩,奶香十足,孩子们也像喝醉了,大人们唱歌,他们跑到中间的空地上伴舞,群魔乱舞。
欢声笑语不断,随着低垂的白云延绵在广袤无垠的额善草原上。
休息完,继续翻晒牛粪,几个主妇舍不得离开,留在原地摆谈。
“别说,巴图尔人不咋地,生的娃确实好看,毕竟基因摆在那。”
“我早就注意到了,尤其是小叮当,在孩子堆里特显眼,衬得别的娃旧旧的。”
“说起来,巴图尔还是额善第一美男呐,小叮当这底子,长大多半能超她阿布,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家臭小子。”
……
“小叮当才五岁,处对象结婚,老远的事儿了,”其其格的额吉,赛罕好心提醒,“这些话,可别当巴图尔面说,他多多宠爱小叮当,到时候跟你们急。”
“对啊,巴图尔今天怎么没来翻牛粪?”赛罕旁边的婶子问格日乐,“你阿布呢?”
“去组长家做登记了,”格日乐回答,“要给我家母牛交……配。”
大婶笑开了,“哈哈哈哈……你知道交……配啥意思不?”
旁边几个大婶子跟着起哄,“格日乐是小,又不是傻,怎么可能不知道?说不定看到过巴图尔和林静秋。”
知道小孩儿经不住逗,家里有啥事都能往外捅,看到格日乐张开嘴巴,赛罕连忙出声拦下来,“今天好多人去组长家做登记,你阿布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成功转移大婶话题:“登记完也回不来,保准被拉去白头山,为了打旱獭,我家都没去放牛。”
“还不是前些个巴图尔在家烧兔子肉太香了,馋得家家户户做梦都想吃点新鲜肉,牛羊不能杀,只能打点野味了。”
“旱獭肉有肥有瘦,跟场部供销社卖的猪五花一样,比牛羊肉多多好吃,一只大旱獭可以出一盆子的肉,足够一蒙古包大吃一顿。”
“不光肉好吃,旱獭的皮和油还能卖钱,不过旱獭皮夏天只有毛没有绒,卖上价,等到秋天,东北那些个皮货商都得跑来收獭皮,比小羊皮还要贵。”
“就是因为他们,旱獭都被打聪明了,越来越不好打,人还没靠近就钻洞里了,大狗也刨不出来。”
“说不定运气好呐,碰到两只反应慢的,退一万步,打不到旱獭,捡些紫水晶,拿去收购站也能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