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庞大军队盘踞在欧塞尔城下,附近的村庄早已变得空空荡荡。 欧塞尔城南方的诸多村庄并未遭遇战争破坏,大量北部的难民带着恐怖消息涌来,吓得南部村民干脆举村逃亡。 南部的村子也是之前伯爵征兵的重灾区,大量精壮劳力编入步兵队伍全部出征,本就痛失劳动力的一个个家庭,他们只能祈祷着出征的丈夫、儿子平安,祈求伯爵大人未来能减免一些税赋来缓解家庭压力。 他们万万没想到,突然有军队从北方、从西方杀来,就仿佛欧塞尔城即将被攻破。 有关图尔伯国杀戮无度的说法传得沸沸扬扬,一位位驻扎村庄的教士接到了消息,都在痛斥图尔一方被魔鬼蛊惑,是亵渎信仰的恶棍云云。 民众不会用匮乏的语言词汇去斥责,当他们感觉到死亡的危险降临,第一时间就是带着细软逃亡。 为了灌溉需要,为了利用肥沃的河泥资源,村民们都乐意在约纳河畔建造据点。当一座大村的人口过多时,便有村民自发去开辟新定居点。所以约纳河上游区域排布着十多个大小不一的村子,多则三百人,少则连一百人都不到,现在数千村民与北方难民混在一起,硬生生形成一支接近万人的流民队伍。 因为精壮都当兵了,队伍里的妇孺老人的比例非常高。难民群在教士的指挥下全力以赴原理欧塞尔城,恰是因为有教士的指挥,队伍固然非常拖拉,他们的确有着明确的前进方向。 他们向着克莱姆希Clamecycois家族的领地前进。 该家族曾是已经灭亡的讷维尔伯国的封臣骑士,当欧塞尔伯国大举扩张到讷维尔,为避免兵燹,骑士家族背叛了封君,摇身一变成了欧塞尔的人。这种背叛的行为固然保住了家族权势,并没有得到欧塞尔伯爵康拉德的信任。 也是如此,康拉德要求克莱姆希骑士交出大量的采邑村庄男丁从军,他只能照做,继而变本加厉命令其实再交出一些扈从亲兵以骑兵身份从军,他依旧只能照做。 骑士的武装力量被大大削弱,也唯有如此,小小的骑士领不会被针对。骑士幻想着也许通过此次贡献,家族会得到信任,实力再度增强一些。 然而一切事与愿违。 自从菲斯克带领的罗斯骑兵开始肆虐欧塞尔城,一批村庄被故意捣毁引爆了该地区的难民潮,海量难民涌入克莱姆希骑士领,当地的民生顿时就崩溃了。 骑士根本不可能收留海量难民,遂当自己的采邑村庄遭遇盗窃之苦,骑士本人只好整顿为数不多的骑兵,带上武器去驱赶饿疯了的难民。 随着一些人被杀,难民群在惊恐中继续难逃。骑士不后悔自己的强硬手段,哪怕随行的教士斥责此乃罪行,骑士依旧我行我素,带领骑兵搜罗难民督促他们继续南下,还故意派人在乱糟糟的队伍后面表演得张牙舞爪,恐吓难民加快速度。 一路之上有多少人累死饿死都不是克莱姆希骑士家族要担心的,待难民群终于离开,骑士抓紧时间强加自身的防卫。最大的村庄迅速搭建出木头堡垒,哪怕很墙壁只能算是薄薄的木矮墙,骑士与采邑村民心想着这么干已经足够了。 克莱姆希骑士领只是大时代下的一个缩影,南部地区就是曾经的讷维尔伯国,多位骑士始终是自己领地的统治者。他们不会收留来自欧塞尔方面的难民,在严防死守家族领地,就敦促难民向更南部的讷维尔城逃难,亦或是直接逃入东南方向的欧坦伯国。 只要沿着约讷河的上游河道走,他们终将抵达讷维尔或欧坦。 若从“虔诚者”路易被囚禁算起,帝国内战至今断断续续已经进入第十二年,如今战争规模已经席卷整个帝国,无数域外实力以各种方式加入其中。诺曼人正是最大的干涉势力,欧坦伯爵对此忧心忡忡却也毫无办法,伯爵杜达没有宣布中立,也没有透露出自己会加入哪一方。 欧坦伯国不想介入战争,军队一直摆在边境地区防御,伯爵即防备勃艮第人,也防备自己的表亲波瓦蒂尔的康拉德,乃至是最近年月扩张欲过强的图尔伯国。 至于海量难民涌入欧坦,伯爵想都不想就收留这些人。因为不参与战争,伯国尚有不少资源可以养活这么多难民。伯爵还注意到难民中有大量年轻女子与孩童,他们的出现反而能大大缓解自身的民生矛盾。 他很乐意向邻居争夺人口,如今他以非常合理的原因吸收数千难民,不但扩充实力还得到仁慈的美名。至于被收留者未来想要回家,还是断了这个念想吧。 欧坦的边境对难民开放,哪怕是失去家人的孤儿逃过来也能赏上一块面包。相关事宜由欧坦的教士们在做,伯爵在后方源源不断提供钱粮就好。 欧坦伯爵也透过难民群意识到北方出现重大战争危机,欧塞尔正被优势敌人攻击,种种迹象表明袭击者就是图尔方面的军队。 图尔军在去年包围奥尔良城穷追猛打,奥尔良的军队早在过去的远征后元气大伤至今都没有回复,去年反击不利,最终还是欧塞尔出兵弹压,以及气候转冷逼得图尔撤军。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如今图尔卷土重来合情合理,那些恶棍或许无力攻城,对和平村庄下黑手,显然一群恶棍毫无负罪感。 由于去年的撤军有很大原因来自于欧塞尔出兵干涉,图尔方面一定憋着一口气,那群高卢人今年举兵对着欧塞尔的勃艮第人穷追猛打,想想也很合理。 欧坦伯爵做出如此判断,所以己方是否还要恪守默契呢? 曾经,自己与欧塞尔的康拉德针对讷维尔城的归属权大打出手,现在岂不是重夺讷维尔的机会? 他原意是想要继续按兵不动,然而手下的贵族们,尤其是自己的儿子,都在撺掇着占领讷维尔。 或者说那根本不能称之为占领,而是出兵保护当地的人民不受野蛮的图尔军队荼毒。 这一出兵理由很牵强,伯爵本人也开始动摇,正当他举棋不定时,开始有来自北方的教士划着船渡河进入欧坦境内。 那是来自讷维尔圣母大教堂的教士,教士们在见到伯爵本人后,摘下黑色罩袍的帽子,立刻露出一脸愁容。教士们此来就是请求欧坦方面出兵相助,原来讷维尔城的守军不战而逃,他们逃跑时还搬空了粮仓。 整个城市已经陷入不设防的状态,数千饥饿难民涌入城市使得当地的治安已经崩溃,盗窃、谋杀层出不穷。混乱局面已经不是教士们能掌控的了,这时候急需一位正值的强大贵族力挽狂澜。 于是,欧坦伯爵做出了内战爆发以来最庄重的决定——出兵! 当地教会为欧坦的义举背书,伯爵亲率两千兵马率先行动,骑兵队抵达讷维尔城,继而是步兵押运着一批粮食抵达。随着成麻袋的麦子运抵,讷维尔的无序局面迅速得到控制。 直到现在伯爵杜达仍旧声称自己没有抢夺讷维尔城的主权,可事实上他将城市完全控制,抵达此地的军队也开始了布防,此举与占领无异。紧接着,欧坦军开始自发的四处搜索,他们成功找到了带着粮食逃入东北部山区的原城市守军。 纵使伯爵本人可以保持克制,他的儿子可不觉得应该对欧塞尔军心慈手软。当年自己的家族在争夺讷维尔城时吃了大亏,父亲能做到明面上的不记仇,自己可不行。 欧坦骑兵袭杀了那群逃兵,顺势带着一批粮食离开山区。 事已至此,伯爵杜达只能追认儿子的行动合情理,再把这一批粮食据为己有。 讷维尔毗邻卢瓦尔河,河对岸就是索罗涅森林与布尔日平原地带。布尔日被无数骑士领分割,众骑士都效忠图尔。 现在想来夺下讷维尔也是好事,虽说得罪了欧塞尔伯爵,倒是可以监控着图尔方面的动向。杜达很担心图尔军队会从讷维尔方向渡河,也许那些家伙会说“我们是来夹击欧塞尔城”的,可是这种鬼话只有傻瓜会相信。 因为一条罗马古道穿河而过,在讷维尔城以北不远处有一座关键村庄塞伊尔村,村子又以当地的圣巴西尔修道院为核心。当地的卢瓦尔河河段河沙淤积严重,一百余米的河道被大量沙洲分割,使得当地村民划着小船就能往来于两岸。 欧坦军队也进一步控制了塞伊尔村,只要占领这里等同于切断了一条罗马古道的支线路,如此一来图尔军队应该不会试图从这里发动偷袭。 然而,“图尔”军队真的浩浩荡荡开赴而来。 原来,“秃头”查理的大军的确有着磨磨蹭蹭的根本性原因——图尔伯爵罗贝尔不愿让路。 或者说,也并非罗贝尔铁了心阻挠查理与由诸贵族军队构成的两万余大军的去路。 这支大军以波瓦蒂尔伯爵伯纳德为首,辅以一众图卢兹地区的众伯爵的军队,甚至是领地尽是巴斯克人生活的加斯科涅伯爵,也从带着一支规模不多的骑兵部队从比利牛斯山之下赶来加入联军。 罗贝尔正在气头,他是执意想直接攻击巴黎的,奈何自己法理上的君主“秃头”查理已经与南方贵族们开会决定,攻击巴黎的计划让位于攻击勃艮第。 查理在集结完大军后,就沿着阿基坦大道浩浩荡荡北上,他们顺利通过了已经归属为雷格拉夫的香农地区,顺利抵达了图尔城下。 怎料罗贝尔下令城市封闭大门,他带兵出城迎接国王,颇具傲慢的直接声称:“我手里的船只都被那个雷格拉夫弄走了,我现在仅有一些小型驳船,靠着一点船只运输你的大军完全过河可能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罗贝尔在这方面的确不能算是敷衍,因为驳船的绝对匮乏使得图尔方面也丧失了独立攻击巴黎的能力,没了充足驳船,卢瓦尔河就是一道天堑。 “秃头”查理是庞大军队的法理统帅,真正掌握作战的实则是他的舅舅波瓦蒂尔伯爵伯纳德。 一个外来的流亡贵族靠着婚姻撺掇了图尔爵位,眼前的罗伯特还一副傲慢不合作模样,气得伯纳德真想拔剑刺死他。 最终伯纳德也没有做出过激反应,庞大的军队在图尔城下徘徊多日,在诸贵族考察了卢瓦尔河的情况后,纷纷摇头相对。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正值丰水期,卢瓦尔河的图尔河段宽阔一场,哪怕是抓紧时间制作木筏,想从这里过河风险也太大了。因为士兵们的旱鸭子比重特别大,士兵对小河还能忍受,面对滔滔大河无不心生恐惧。 罗贝尔傲慢归傲慢,但图尔军队也都在境内按兵不动,停在码头的寥寥破船看起来也无利用价值。 还能怎么办呢?好在大军还有备选方案。 “秃头”查理是打算抓紧时间过河去奥尔良的,既然从图尔处过河无望,就只好沿着另一条小河,向着河上游的布尔日方向前进。 阿基坦军队转到向西,如此不得已的举动势必更加浪费时间。此次远征,查理的目的就是要在奥尔良站稳脚跟,再带领大军击败勃艮第诸贵,再北上巴黎控制局势,之后便是真正的按兵不动。 军队调整方向后,全军不得不行进更长路径,大家也做好准备要在卢瓦尔河中上游处搭建浮桥,经过长达二百公里的行军,当先头部队抵达这条罗马古道的尽头,赫然发现河对岸已经驻扎着一支军队。 阿基坦骑兵相信河对岸的就是欧塞尔骑兵,彼此应当的敌对关系。阿基坦一方旋即以古法语向河对岸破口大骂,如果是真的欧塞尔骑兵,勃艮第人大抵对高卢人的语言不是很懂,结果河对岸立刻传来相似的骂声。 欧坦伯国不只混居着大量的高卢人,甚至还有一些巴斯克人的遗民。恰是这个原因,欧坦伯国可以在阿基坦和勃艮第两方左右摇摆。 卢瓦尔河已经萎缩到一百米,马蹄擦在黄澄澄的河沙上,双方扯着嗓子你一嘴我一句地骂,一来二去他们赫然意识到彼此的身份。 图尔军?不!那是阿基坦军队。 欧塞尔军?不!那是欧坦军队。 双方从来没有夙愿,甚至于彼此效忠的伯爵大人有着共同的奶奶,他们骂了一番不骂了,反而开始互相问候对方,罢了各自退兵去通告自己的主人。 很快,“秃头”查理获悉了欧坦伯爵出兵的情况。 欧坦的杜达动作更快,意识到自己的表亲伯纳德居然大举出兵,他瞬间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索性就从自己驻扎的讷维尔城调动全部在场的骑兵,浩浩荡荡冲向北部的塞伊尔村,顺手还征调了讷维尔城所有的驳船前去。 伯纳德与杜达原本可谓是同一个家族的后裔,奈何在自己这一代家族分家。查理曼的妹妹生育两个儿子,长子继承奥维涅继而占领波瓦蒂尔,次子没有按照规矩去修道院苦修,而是继承欧坦爵位。 双方可以说互为堂兄弟,固然在过去时光里,兄弟二人各自维护自己的利益,兄弟情不可避免的随着血缘的淡化而淡化。 如今庞大军队通过布尔日地区,浩浩荡荡盘踞在卢瓦尔河畔,不想自己遭遇麻烦,杜达明白自己必须挺身而出与自己的表亲共叙兄弟情。 但是,更令他惊异的是,自己很快就能与阿基坦国王“秃头”查理见面,以及与诸如图卢兹、阿让、昂古莱姆、加斯科涅等伯爵会晤。在诸多抵达的贵族中偏偏没有地方一霸的图尔伯爵,甚至于结合相关情报,也揭示了打得欧塞尔方向难民抱头鼠窜的根本就不是图尔军。 “袭击者到底是谁?我到底在防御谁?”杜达不禁疑惑。 多亏了该处河段沙洲极多,一百米宽的河道被分割成了三部分,如此以来通过欧坦伯爵提供的小型驳船做浮箱,较为狭窄的浮桥快速搭建完毕。 骑兵步兵与辎重车队排成单列纵队,如细长的蛇般从浮桥上通过。 将押运粮草的辅助人员也算在内,查理的军队的超过了两万人规模,过河成功的军队顺势在塞伊尔村建设临时营地。 终于是过河了,站在卢瓦尔河的右岸(现在是东岸),只要继续北上就能直击欧塞尔城。 早在图尔城下磨蹭的时间里,查理就获悉了一些说法,所谓前一段时间麦西亚军队带着他们特有的龙头战船顺利过河。如今自己见到了欧坦伯爵,听从伯爵的说明,他不禁笑出了声。 的确有一支大军在围攻欧塞尔,他们恰恰不是图尔军,而是,雷格拉夫! 雷格拉夫何许人也?就是那个流亡的麦西亚国王。欧坦伯爵了解的情报有限,在听说那家伙掌控了香农、安茹,拉出一支至少两千人的队伍,其中还有一群真正的诺曼海盗,另有南特贵族,以及自己表亲的表亲加入(指赫伯特),一切都说得通了。 毕竟真正的诺曼海盗出马,他们从来是杀人越货毫无顾忌,吓得海量难民逃亡也理所当然。 现在大军昼夜不停地过河,只为把浪费的时间夺回来。 密密麻麻的军队盘踞一处,如此大军是欧坦伯国永远无法征集完毕的,因为他们几乎代表着整个阿基坦与图卢兹的军事力量。 难道现在还要继续观望么?就算昔日的查理就是个流亡者,如今大军的确在法理上效忠他。仅就实力而言,查理可比逃跑的丕平二世靠谱得多。 本身杜达对于“秃头”查理进行对抗就毫无兴趣,他做出重大决定——终止观望,立刻效忠。 于是,就在讷维尔城北部不远的塞伊尔村的圣巴西尔修道院内,“秃头”查理高高兴兴地实施了一场封爵礼。 礼仪完毕,杜达就不再是“皇帝”洛泰尔的欧坦伯爵,是效忠阿基坦国王“秃头”查理的欧坦伯爵。 现在查理决定向诸勃艮第贵族开战,欧坦也必须立刻行动起来,向勃艮第诸贵宣战。 杜达已经无所顾虑,他可以迅速招募民兵入伍,拼拼凑凑拿出一支五千人的军队是可行的,就是庞大军队主要还是留着防御欧坦本土,他可以率领机动性很强的两千兵马,时刻陪着“秃头”查理作战。倘若查理的大军要从欧坦过境直插里昂,他也乐意让路了。 既然围攻欧塞尔城的是麦西亚军队,有不太可靠的情报指出他们有三千人。再考虑到奥尔良伯爵已经效忠查理,怕是还有一些奥尔良军队也参与攻城战。 五花八门情报汇总下来,杜达估计自己在效忠查理后,亲率军队加入联军,最终攒成一支总兵力超过三万人的庞然大物。 大军如此,勃艮第诸贵必败。喜欢留里克的崛起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留里克的崛起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